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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lt;/p&gt;

陆星洲：“……”&lt;/p&gt;

沈识秋还真是乐于助人，做好事不留痕迹。&lt;/p&gt;

塞了一张纸片过来之后就跑得无影无踪。&lt;/p&gt;

陆星洲刚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睡意顿时消失殆尽。&lt;/p&gt;

其实也就几百来个字，然而陆星洲却盯着看了许久。&lt;/p&gt;

直至困意涌上心间，陆星洲手指依旧捏着那薄薄的纸张。&lt;/p&gt;

沈识秋对于时间好像有种莫名的执着，每天早上起床的时间都是固定的。&lt;/p&gt;

明明昨晚半夜才睡，沈识秋眼睛都睁不开，却还是强撑着精神在七点半睁开眼。&lt;/p&gt;

然后又迷迷糊糊跑去盥洗室洗漱。&lt;/p&gt;

人都没睡精神，所以在看见餐桌上多了一副碗筷时，沈识秋断开的反射弧终于接上。&lt;/p&gt;

一双眼睛骨碌碌转着，沈识秋压低了声音。&lt;/p&gt;

“妈妈，哥哥还在睡吗？”&lt;/p&gt;

江庭月将刚烤好的三明治放到沈识秋跟前：“对呀，所以我们小声一点，别吵醒他。”&lt;/p&gt;

三明治中间裹着沈识秋喜欢吃的培根和煎蛋。&lt;/p&gt;

沈明诚出去晨跑还没回来，房间只剩下江庭月捣鼓早餐的声音，以及沈识秋小小的咀嚼声。&lt;/p&gt;

窗口大片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进来，沈识秋眉眼间都泛着浅浅的金辉。&lt;/p&gt;

“秋秋，你知道哥哥平时都喜欢吃什么吗？等会妈妈要去趟超市，顺便准备午餐。”&lt;/p&gt;

虽然之前给陆星洲送过饭，然而那都是病号餐，和现在不同。&lt;/p&gt;

“知道啊。”&lt;/p&gt;

沈识秋嘴上还吃着东西，说话都瓮声瓮气的。&lt;/p&gt;

陆星洲一早起来，人还没出房门，就先听见了某个据说“善良可爱”的人在造自己的谣。&lt;/p&gt;

“哥哥他喜欢吃巧克力，还喜欢吃果冻。”&lt;/p&gt;

“要草莓味的，其它的他不吃。”&lt;/p&gt;

“薯片他只吃烧烤味的，饼干要小熊饼干，饮料他喜欢喝橙汁，还有还有……”&lt;/p&gt;

“——还有什么？”&lt;/p&gt;

背后猝不及防响起少年清朗的声音，沈识秋还浑然未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lt;/p&gt;

“哥哥还喜欢吃咖喱鱼丸……”&lt;/p&gt;

声音戛然而止。&lt;/p&gt;

视线之内冷不丁出现陆星洲的身影，沈识秋咽咽喉头。&lt;/p&gt;

撒谎当场被抓，沈识秋自己也觉得窘迫，只有江庭月在一旁幸灾乐祸，还有闲心调侃。&lt;/p&gt;

“怎么不继续说了？”&lt;/p&gt;

江庭月手指微曲，在沈识秋脑门上轻敲了一敲：“真当我不知道这都是你喜欢吃的。”&lt;/p&gt;

谎言被无情戳穿，沈识秋埋头，打算在未来十分钟之内都装一只哑巴鹌鹑。&lt;/p&gt;

沈明诚回家的时候，时间还未到十分钟。&lt;/p&gt;

所以沈明诚一眼就瞧出了女儿的不对劲。&lt;/p&gt;

和妻子交换了下眼神后，双方心领神会，各自抿唇一笑。&lt;/p&gt;

……&lt;/p&gt;

本来今天是陆星洲报道的时间，然而因为昨晚的事，陆邵峰今早起来心脏略有几分不适。&lt;/p&gt;

所以只能拜托沈明诚送小孩去学校。&lt;/p&gt;

“校长是我以前的学生，我都和他打过招呼了，你带星洲直接过去就行。”&lt;/p&gt;

亲儿子靠不住，只能求助楼上的邻居，陆邵峰自己都觉得羞愧和荒唐。&lt;/p&gt;

沈明诚却没当一回事，只笑着宽慰老人的心。&lt;/p&gt;

“我本来就想带秋秋过去转转，她要是喜欢，我还得麻烦你和校长说一声。”&lt;/p&gt;

陆邵峰无奈笑了两声：“这算什么麻烦，也就一通电话的事。”&lt;/p&gt;

私立学校，除了贵之外，没有什么缺点。&lt;/p&gt;

学校两侧种满了凤凰树，在日光下缓缓展露自己曼妙的身姿，如同涅槃重生的凤凰一般迎风展翅翱翔。&lt;/p&gt;

陆邵峰之前打过招呼，所以办理手续的速度很快。&lt;/p&gt;

陆星洲读的是三年级，比沈识秋还高了两级。&lt;/p&gt;

虽然之前也有上学的经验，然而送人上学沈识秋也是第一回。&lt;/p&gt;

陆星洲是转学生，以前读的学校也不差。&lt;/p&gt;

所以陆邵峰也不担心孙子跟不上这边的进程。&lt;/p&gt;

郎朗的读书声透过玻璃窗传来，沈识秋紧紧牵着父亲的手。&lt;/p&gt;

没敢打扰到里头上课的人，只是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远远望着里头已经准备上课的陆星洲。&lt;/p&gt;

“哥哥今天就要开始念书了吗？”&lt;/p&gt;

有之前的阴影在，所以沈识秋对上学很是抗拒。&lt;/p&gt;

好几回沈明诚在家里提起找新学校的事，沈识秋都假装听不见。&lt;/p&gt;

难得见女儿主动提起，沈明诚态度比刚才的招生主任还热情。&lt;/p&gt;

“对啊，小孩都要上学的。”&lt;/p&gt;

他拽拽沈识秋的小手，“秋秋觉得这个学校怎样？”&lt;/p&gt;

沈识秋诚实道：“很漂亮。”&lt;/p&gt;

沈明诚循循善诱：“那秋秋喜欢吗？”&lt;/p&gt;

陆星洲还坐在教室内，透过那一扇光洁透亮的玻璃窗，还能清楚瞧见少年挺拔的背影。&lt;/p&gt;

沈识秋眨眨眼：“喜欢啊。”&lt;/p&gt;

沈明诚喜形于色：“那要不爸爸帮你……”&lt;/p&gt;

沈识秋慢吞吞补上后半句：“但是我更喜欢看别人上课。”&lt;/p&gt;

小姑娘朝沈明诚看去一眼，面露期盼：“可以吗，爸爸？”&lt;/p&gt;

沈明诚：“……”&lt;/p&gt;

他没忍住弯腰，在沈识秋脸上捏了捏，面无表情拒绝了女儿的提议。&lt;/p&gt;

“爸爸觉得不可以。”&lt;/p&gt;

……&lt;/p&gt;

沈明诚教育孩子有自己的方法。&lt;/p&gt;

将陆星洲送到学校之后，又转头将女儿送回家。&lt;/p&gt;

沈明诚还得赶回学校上班，所以家里只有打扫的阿姨还有沈识秋在。&lt;/p&gt;

负责打扫的阿姨在沈家干了多年，也不用担心沈识秋会排斥生人。&lt;/p&gt;

其实这样的生活对沈识秋是常态，然而午觉之后，她却觉得哪哪都不得劲。&lt;/p&gt;

下午吃了两个冰淇淋球都没能给她带来好心情。&lt;/p&gt;

直到沈明诚下午回家，顺便捎带上女儿去学校接陆星洲。&lt;/p&gt;

沈识秋才终于找到人倾述。&lt;/p&gt;

学校距离家里不远，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所以沈明诚没开车，慢悠悠带着女儿散步过去。&lt;/p&gt;

听见沈识秋纠结两个冰淇淋球还不能换来她一个好心情时，沈明诚忍不住失笑。&lt;/p&gt;

还煞有其事问女儿：“为什么吃了冰淇淋球还不高兴啊，秋秋以前不是最喜欢吗？”&lt;/p&gt;

“不知道。”沈识秋撇撇嘴，“……可能是吃太少了吧。”&lt;/p&gt;

沈明诚轻笑，伸手弹了下沈识秋脑门：“那你还挺会想。”&lt;/p&gt;

正好是下班的高峰期，街道两侧人头攒动，车子鸣笛声不绝于耳。&lt;/p&gt;

人群如同沙丁鱼一般从建筑物蜂拥而出，挨挨挤挤占据了人行道上每一个空间。&lt;/p&gt;

空气渐渐变得可贵起来，原先被父亲护在身前的沈识秋也被父亲长臂一捞，抱在手上。&lt;/p&gt;

密集地永远是人贩子热衷关注的地方，所以从小到大沈明诚都会多留一个心眼。&lt;/p&gt;

穿过沙丁鱼般人群，对面庄严的建筑很快在空中展现出自己的形态。&lt;/p&gt;

有沈明诚的嘱咐在先，所以陆星洲从放学就一直在门口等着。&lt;/p&gt;

少年背着双肩包，正踮着脚往家的方向张望。&lt;/p&gt;

远远就瞧见被父亲抱在怀里的沈识秋，陆星洲下意识勾起唇角。&lt;/p&gt;

然而下一秒，他却笑不出来了。&lt;/p&gt;

……&lt;/p&gt;

沈明诚抱着沈识秋拨开层层人群之后，入目却是正和陆星洲拉扯的陆父。&lt;/p&gt;

少年面红耳赤，书包带子都快被父亲拽走大半，陆星洲依旧不肯挪动半分。&lt;/p&gt;

这个点学校门口人来人往，已经有不少家长小孩都往这边看，继而就是窃窃私语。&lt;/p&gt;

甚至校园的保安都出来，还以为陆父是什么人贩子。&lt;/p&gt;

问清是父子关系后，保安边走边往回看，估计是好奇这对的父子关系。&lt;/p&gt;

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如针孔般密集，陆父也嫌丢人，&lt;/p&gt;

陆父还是头一回在大街上这么狼狈，气得七窍生烟。&lt;/p&gt;

沈明诚出现的前一瞬，他还想着直接将陆星洲拽回车上。&lt;/p&gt;

“陆先生。”&lt;/p&gt;

大人说话有大人的方法，有些话和小孩说不着，但是平辈之间却是可以的。&lt;/p&gt;

沈明诚微一颔首，解释：“陆教授刚还在家里，说让我接下星洲放学。”&lt;/p&gt;

陆父干笑：“我爸他就是老糊涂了，转学都不问问我意见……”&lt;/p&gt;

沈明诚目光淡漠：“陆教授昨晚心脏病犯了，今天吃了药才好些。”&lt;/p&gt;

一句话，陆父彻底失语。&lt;/p&gt;

他再怎么不是人，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和陆邵峰对着干。&lt;/p&gt;

自家父亲生病还要邻居来提醒自己，陆父讪讪摸了摸鼻头。&lt;/p&gt;

“那行，那我……开车送星洲回去。”&lt;/p&gt;

父亲接儿子天经地义。&lt;/p&gt;

然而陆星洲却明显不愿意，小手攥着沈明诚衬衣不放。&lt;/p&gt;

少年唇角抿得紧紧的，就差直接将“拒绝”二字写在脸上。&lt;/p&gt;

“我不……”&lt;/p&gt;

陆星洲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倒是沈识秋，抢先一步干嚎起来。&lt;/p&gt;

女孩红着一双眼睛闹脾气，说什么也不肯让陆星洲离去。&lt;/p&gt;

“我要和哥哥一起走！”&lt;/p&gt;

“我不要自己回去！我就要和哥哥一起走！”&lt;/p&gt;

小孩撒泼打滚无理取闹是常事，沈识秋在沈明诚怀里快要扭成一团麻花。&lt;/p&gt;

若不是沈明诚经常锻炼，今天这腰估计就直接交待在这。&lt;/p&gt;

陆父平时对自家儿子都不闻不问，更不可能有和孩子相处的经验。&lt;/p&gt;

听着沈识秋那惊人的哭声，他自己都先怔住。&lt;/p&gt;

“不是，我……”&lt;/p&gt;

沈明诚歉意一笑：“抱歉陆先生，秋秋有点任性。”&lt;/p&gt;

沈识秋还埋在父亲肩头啜泣。&lt;/p&gt;

沈明诚往上颠了颠女儿，大手在沈识秋背部轻拍。&lt;/p&gt;

温声哄着女儿同时，又转头，向陆父提议。&lt;/p&gt;

“你看要不就让星洲和我们一起回去，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一起走。”&lt;/p&gt;

话都说到这份上，陆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说了几句“那就麻烦了”。&lt;/p&gt;

目送陆父离开，沈明诚唇角那丁点客套也随之消失。&lt;/p&gt;

他拍拍沈识秋后背，提醒。&lt;/p&gt;

“人都走远了，别嚎了。”&lt;/p&gt;

陆星洲本来还在为自己惹哭沈识秋懊恼，闻言眼睛都瞪圆。&lt;/p&gt;

沈明诚看出他的疑虑，笑着解释：“吓到了吧，她就这样。”&lt;/p&gt;

沈明诚没说错，沈识秋刚才是真的在干嚎，眼角那一抹绯红估计还是自己揉出来的。&lt;/p&gt;

陆星洲：“……”&lt;/p&gt;

沈识秋哼哼唧唧从父亲身上爬了下去，她还是担心陆父会去而复返。&lt;/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