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服侍我的丫鬟便换了人。
从那日起,我多留意驸马爷和公主的消息,这才得知,驸马爷膝下只有一女,还是个痴儿。若对方不是公主,驸马爷恐怕不只是在外偷腥而已了。
在依素雅这件事上,公子显然还有其他打算。只是对方毕竟是公主,依素雅的孩子或可保住,但她的性命则十分堪忧。
奈何我人微力薄,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时光荏苒。
公元979年二月,宋国皇帝赵光义亲征北汉,百官从征,命次相沈伦任东京留守兼判开封府事,全权负责留守事务。
同年五月,宋国皇帝兵取太原,北汉刘继元降。后率兵至镇州打算转兵北上,欲以新胜之师直取辽国幽蓟二地。
当时诸军疲惫,兵将多不愿行,只是无人敢说。只有殿前都虞侯崔翰出言赞成乘胜继续北征,都虞侯崔翰说:“所当乘者,势也;不可失者,时也。乘此破竹之势,取之甚易!”
赵光义闻言正中下怀,心裏十分高兴,当即下令枢密使曹彬调发各地屯兵,意欲一鼓作气兴兵北上。
诸将无法,只得以大军云集粮储不够为由拖延行程。赵光义听取言官魏续之言,下诏调配京东、河北等地军备储粮,并下命限期转运至镇州北面行营以备供应。以此集结兵力,直取辽国。
如此已是春末。
近日里,依素雅的肚子日渐大了起来,怕走漏风声,公子将她挪到了主楼,更允许我二人日日相见说些体己话。
自从公子允她生下孩子,依素雅心性大变,每日容光焕发,整天为孩子做衣服绣鞋面,俨然对这个新生命充满了无尽的期待,更万分感谢我出手救她们母子。
一切正如我所料,公子留下了她腹中胎儿,果然另有安排。
听依素雅说,公子起先是不允她留下孩子的,惶恐之下她想到了我。风月楼里都传我是公子的枕边人,公子宿在我屋中次数最多,还允我以面纱遮面出入风月楼,此中荣宠自非旁人可比。便使了银子求得日常进出主楼的丫鬟递了纸条给我,这才得以保住腹中孩儿的性命。她对我感激涕零,以为公子是因我之故才网开一面留下这个孩子,可我心裏清楚,事情并非如此。
我想,公子以我为借口留下依素雅的孩子,大概是不想依素雅起疑他留下孩子其实另有目的。
公子与驸马爷虽一向走得近,但彼此也不过是互相利用并非真心同道。在公子的有意隐瞒下,驸马爷至今仍不知有这个孩子存在,公子留下这孩子显然另有打算。
孩子的将来命运未知,但依素雅的活路却是渺茫,我有心相助奈何力不从心,每天听着她温柔地为腹中孩儿唱着辽国歌谣,实不忍告知事实真相,只想着,在有限的时间里,快乐一日也是一日。
近些时日,自宋国皇帝赵光义亲率大军北征,公子频繁与留守京中的诸位大臣来往走动。
户部侍郎李昉是公子的恩师,原本随军从征太原,前几日被宋国皇帝自太原潜回,得知消息,公子出城亲迎十里,随后在其府上连住了三日,不日才回。
回来时,公子似乎十分高兴,起因是宋国皇帝已整编人马不日北上,欲与辽国开战!他特意将此消息告知于我,看着我波澜不惊的神情,似笑非笑道:“你的国家即将遭受战火,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忧吗?”
我柔声说道:“国家兴亡之于我还不如锦衣美食、公子宠爱来得实在些。”
他大笑,笑过之后,方点着我的额头道:“你已经被我宠坏了。”
我也笑,生怕他看到我心中极力隐藏的艰涩。
在那片战场上,有着我今生最在乎的人,我怎能不担忧。宋国如今倾兵二十余万,在辽国耶律沙等将领赶赴救援的情况下依旧轻取北汉,可见兵力有多强大!再加上皇帝御驾亲征,我大辽形势着实不那么乐观。只不过,我无论有多着急也不能让公子察觉我在乎这件事。
就在前几日,曾经贩卖过我的那伙人又来了风月楼,带来几名美貌少女。
那婆子名叫魏婆,见到我时,一眼将我认出,见我跟着公子同进同出,一脸钦羡谄媚。说当初看我就是个富贵命,还说我如今过得这么好,千万别忘了她对我的恩惠。
我只笑不语,心裏却极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