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心中奇怪,如果燕王掌权,李继迁更应该带着我逃得更快才是,怎么他反而越走越慢了?
这日刚走了半日,便见一人出现拦住了我们的去路。那人被带到李继迁面前,与李继迁说了些话,李继迁随即带着我转而北上,马不停蹄昼夜赶路。
一路急赶了两天,晚上稍作休息的时候,他上车看我,我便问他:“怎么转了向?难道你改变主意要将我送回辽国了?”
他笑道:“我要去真定府见一个人。”
“谁?”
“燕王德昭。”
“他?怎么是他?你千方百计把我救出来难道又要把我送回去?”我最先的想法是他要拿我与燕王做一场交易。
他忽然笑了起来:“看样子,你宁可跟我回去也不想留在宋国?”
我道:“都一样。”
他收了笑容,正色道:“我不得不去一趟真定府,如今宋主已死,一切都在燕王的计划之中,原本我们都有诚意合作,要不是中途突然出现个你,也不会出这么多岔子。”
我听得一知半解,他也不多加解释,继续道:“他在离开京城前就已安排部署好,如果你当真被劫,只须探子尾随,不许中途为难我们。所以我们一路行来才能这般相安无事。”说到此处,便是一叹,又道,“他既然仍有诚意合作,我当然要去与他见上一见。”
“难道你不怕这只是他引你上鈎的幌子?”
他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之间究竟要合作什么?会让他这么笃定燕王邀约真定府不是设了埋伏?我又问:“那我呢?”
他忽然一笑,有些无奈也有些感慨地道:“你说得对,江山与美人,若能兼得最好,若非要二选一,我们都会选择江山。”
我终于明白,燕王一路没有为难李继迁,此举意味着他已权衡利弊,决定放弃我。一来不想在此非常时期分散精力与李继迁反目成仇,二来他既然守不住也无心旁顾那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我送给他,而他们之间也可以继续先前谈好的合作。正如李继迁所料,他救我出来利远大于弊。
两日后,车马进入了宋国真定府。
我在一处僻静小楼的屋中等了许久,看着屋中垂落的珠帘在光的映射下发出琉璃般的光彩,有些怔忪,直到一杯茶放凉了倒掉,另一杯茶又放凉了,方听见推门声。
珠帘后,映出他有些蒙胧的身影。
今日他做寻常富家公子的打扮,唯独那扇子上的梅花是那日我亲手画上去的。
他撩开珠帘时,我已站起。
他依旧云淡风轻地笑着,我却看着他扇子上的梅花泪湿眼眶,轻声道:“我还记得,初见公子时,公子就坐在梅树下慵懒地喝着酒,第一句话便是问我‘怎么是你?’”
他幽幽重复了一遍:“怎么是你?”
我哽咽地重复了一遍:“怎么是你?”刚说完,泪水便夺眶而出。
他微微动容,似不舍似怜惜,将我拥入怀里,我伏在他胸口,泣不成声。
抬起脸来,泪眼迷蒙地看着他,从他眼中,我清楚地看到了他是多么的不舍。看来最终,还是他放手了,既如此……
我轻声求道:“公子,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他柔声问。
我从脖子上摘下戴了快两年的钥匙,交与他手中:“你能不能把这枚钥匙送到辽国南院大王耶律斜轸的手中。”
他拿着钥匙看了看,眸中闪过古怪的神色,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说:“我其实姓萧,本名花儿。”
“萧花儿。”他品味着这个名字,笑了笑道,“辽国北府宰相萧思温的三女儿,辽国皇后的妹妹,南院大王耶律斜轸的未婚妻子,党项首领李继迁一曲化蝶求不得的佳人,萧花儿?”
我点了点头。
“我果然猜得没错。”他云淡风轻地笑道,“你送了我一件好礼物,若擅用此物,说不定还可以挑起党项和辽的战火。”
他或许会因为不舍得我而迁怒李继迁,也或许会因此事可挑起党项与辽的嫌隙而帮我,无论是哪一种因由,只要他能将我在党项的消息告诉耶律斜轸,就足够了。
他又一次将我揽在怀里,轻声在我耳畔道:“原来占了你心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