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的亲衞除却当年老底子的亲兵护衞,就是下辖军将亲信,以及有实力附庸的子弟,这些少年和年纪很小的青年,尽管从小打熬身体,训练武艺,但也是家中的宠儿,亲身犯险,浴血搏杀之类的事情很少让他们做的。
年轻人在一起,彼此都要比出个高下,大家武艺上虽然有高下,但决定强弱的不过是战斗的经验还有力气的大小,将来还不确定,每个人都有成长的可能,现在很多事情都是做不得准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就是以谁杀过人来比较了,齐武、韩刚、沙东宁、鲍二小,这几位或者是在军中,或者是在私家势力的时候,都有过杀人见血的经历。
战士见过血,做派气度和没经历过生死搏杀的自然不同,他们几个也就隐约间成了亲衞中的核心人物。
正是如此,王通的亲衞都是盼着杀人,但军纪军法约束的紧,每个人每日苦练,上战场的机会少,殴斗的时候多,见血的时候少,每个人都憋闷的很。
王通在堂上说出“杀人去”之后,不多时,亲衞们已经在院子中列队,安插|进来的那些子弟兵,个个脸上都有兴奋神色,所谓嗜血嗜杀,已经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了些苗头,有纪律又嗜血的战士,是最精锐的。
相对于这些子弟兵来说,跟王通日子久的那一干亲衞则从容很多,有人牵马,有人则是叮嘱同伴不要忘记什么东西。
不多时,王通穿着锦衣衞指挥同知袍服走出了屋子,身后跟着几名从京师锦衣衞都指挥使司衙门跟来的听差,这几名听差都是拿着钦差所用的旗牌仪仗。
王通做事,素来讲求便捷效率,对这官威派头则不怎么理会,今日间却不同,王通穿着官服骑马居中,拿着旗牌仪仗的几名听差则是拿着象征着皇命和军令的圣旨、关防、旗牌,走在前面,一干全副武装的亲衞骑马环绕在王通左右。
近二百人的队伍,走在大同府城的街道上,即便是大同官民见惯了大同镇各级军将出行的,也觉得威风异常。
如今王通是总督大同,他的一举一动各方都是盯得紧,看到王通全副披挂出行,各处盯梢的人连忙把盯梢的事情传到了各家主人那边。
王通没去巡抚官署,没去马栋的官邸,也没有去大同知府衙门,而是直奔大同城西而去,天下间城市区域规划各有不同,京城因为天津衞和运河的存在,商户商铺和商人们的住所也向着东城那边集中,东城外也是如此,毕竟要把货栈店铺仓库什么的设在别的地方,总归是要多走路程,甚至是绕城。
大同城也是如此,大同的对外贸易主要是和草原上的蒙古部落,在大同城去草原上,最便捷的道路就是出西门,到大同右衞那边过杀虎口去归化城,所以大同城的豪商大多集中在城西这边。
店铺鳞次栉比,比不得京师和天津衞那般繁盛,但也有自己的繁华气象,和草原上的贸易并不次于海贸,都是大利,店铺门面自然气派非凡。
这其中最气派的就是黄家商行,某某家的商行,这是商行货栈中最普通最大路的名字,但要看到黄家商行的规模,谁也不会说他普通大路。
城西整整三条街都是黄家商行的产业,布帛、粮食、盐货、杂货、铁铺……应有尽有,街道上人来人往,顾客进进出出,时不时的能看到穿着蒙古皮袍,头上系着发辫的蒙古商人进进出出。
其中黄家的总号所在又有不同,这年头楼宇少见,二层已经算是引人注目,三层算是惊人骇目,店铺商户则都是以平房为主,而黄家的总号则是二层的楼宇,在城西的一片店铺中极为的显眼。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到王通的马队,都是慌不迭的避开,阻挡了钦差车驾,被马踩死了都没处说理去。
蹄声如雷,店铺里的伙计都纷纷出来张望,看到是王通的队伍又匆忙缩回头去,王通这一队径直到了黄家商行店铺门前停下。
商行的掌柜、知客一干人就算不认得王通,也认得王通身上的官袍,也认得前面扈从听差拿着的旗牌仪仗。
看到王通这一队人停下,知客连忙赔笑着出来迎接,王通也不理会,只是回头吩咐说道:
“来人,去把这家商行的大掌柜抓来,本官有话要问他!”
语气淡然,可说完之后,整个街道上都安静了下,出来迎接的黄家商行知客和跟着出来的店面掌柜都是张口结舌,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抓人逮人,亲衞们都受过专门的训练,听到王通的命令,后面有十二人齐声答应,都是翻身下马,带着武器向店面裏面涌去。
一看他们向里冲,总号门前迎客的伙计,还有坐在角落里的护衞们都是下意识的上前拦阻,抓人的王通亲衞那里会和他们客气,好歹是留了几分情面,没有抽刀出鞘,只是拿着刀鞘砸了过去。
劈头盖脸的一顿敲打,伙计们痛叫着闪避开,可这黄家商行总号的护衞却真有两下子,居然拿着棍棒将进去抓人的王通亲衞阻止住,虽说没有动手厮打,但木棍不断向前刺探,王通亲衞们一时间也无法近前。
毕竟是抓人,这些伙计和护衞未必有罪,拔刀动手也不适合,亲衞一时间有些迟疑,局面有些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