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银子方能过个好年,皇宫大内的春节和民间不同,格外的奢华热闹,万历皇帝本就喜欢这等风花雪月的玩闹事,自从天津衞有了百万两的金花银送入之后,宫内这节日的花样就更多了。
不过万历十二年春节到初七的时候都还算好,宫内欢声笑语,却没有往年的那般放纵,因为宫内的人心思敏感,都能感觉出来万历皇帝的忧心忡忡。
初七之后,从山西那边传来的消息就开始变得不连续了,万历皇帝的心情也是坏了起来。
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这段时间京师言官士子却没太多的人上疏,原因也很简单,此时正在过年,谁也没有功夫继续去闹,也可以趁机观望下形势。
宫内收到的消息,都是由王通派出的信使送达,比宣大各处的文武、内臣打探听来的,都要直观和快速。
但正月初七之后,消息就不是每天送达,但消息上的内容还算不错,无非是前进顺利,敌骑窥伺慑于我军威势不敢靠近云云,可山西那边送来的其他文报却不是这般,无非是臣听闻官军在塞外大败,奴婢听闻鞑虏大军云集,官军抵挡不住,又有请求继续调派援军的奏疏和求援的急信。
万历皇帝自然是相信王通的,他觉得形势还好,而且有一点,大同镇副将马栋的奏疏颇为客观,说的也很实在,说是传闻皆言总督王大人所率兵马溃败,臣在此处也不知真相如何,但王大人治军能力高明,怎么会有这般的大败,而且归化城到大同边关,快马也不过两日路程,若有什么事情,怎么不见踪迹。
话说的隐讳,不过万历皇帝也是理解,那意思是说,都说大败,若真是溃败,五千多骑兵总会有人跑到边墙这边来,为何不见踪迹,可见都是遥传。
所谓三人成虎,万历皇帝尽管心中相信,可架不住各处总是在说,心情自然好不起来,就这么到了正月二十五,消息彻底断绝。
言官士子们的鼓噪已经渐渐泛起,消息真断绝了,众人反倒是不敢确认了,言论一下子安静了下去。
局面再坏,也会跑回来几个败兵报信,鞑虏也会派人来耀武扬威,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难道真的是被围住,一个也没有跑出来。
一直到了正月二十八,舆论大哗,奏疏中开始有人怒骂王通好大喜功导致祸国殃民,为自己的功业,不顾黎民百姓、江山社稷的安危,几万将士死难异国不算,还要将好不容易维护几十年的边疆和平破坏。
这样的奸佞奸贼,理应定罪,抄家灭族,尽快加以清算,要不然没有办法还给天下人公道,没有办法正国法家规。
已经有人在朝堂上自请去天津衞查办王通一党的残余,免得余孽继续为害,但一向是不表示什么态度的万历皇帝,这一次却发怒呵斥。
相比于京师的纷乱迷茫,天津衞的商户们却稳定的很,尽管一些大商人也开始做准备,但整体来说没什么异动和慌张。
按照几个头面人物的说法,王大人杀鞑子就跟切菜一般,什么时候输过,当年带着三千人到草原上就带了几千脑袋回来,现在这可是近三万大军,鞑虏根本不够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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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伴伴,王通那边到底会不会有事?”
今日的朝会之上,次辅王锡爵提出调辽镇一部在黄县那边驻扎,如果京师有事,可以随时策应,这是内阁和六部的大佬们第一次明确的提出这件事,他们身居高位,对任何事情下结论都要等到真正的结果出来之后。
眼下山西大同那边没有一封正式的公文说明王通大军的胜败如何,但每封私下里发过来的信笺都说了山西那边的种种传闻,传闻中都是说大军全军覆没。
王锡爵提出这件事,从某种意义上说,等若是中枢对战局的估计也是很悲观,这让万历皇帝的心情很是不好。
在议事的时候,万历皇帝自然不会表现出来,但回到御书房后,就忍不住发问了。
张诚年纪毕竟大了,而且现在他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事务繁杂,即便在御书房伺候皇帝,一般也在万历皇帝书案的下首设置一张书桌,张诚在那里处理政务。
听到万历皇帝这么发问,张诚皱着眉头从奏折中抬起头,却对赵金亮用了个眼色,赵金亮立刻知趣打开御书房的门去门外。
赵金亮在门外清了清嗓子,屋内的人听到,张诚起身上前,肃然的问道:
“万岁爷,奴婢问一句,宣大总督、大同巡抚可有奏疏上呈,说王通所率官兵大败的吗?奴婢在司礼监总揽文书,未曾得见,莫非是有密折?”
以张诚和万历皇帝的关系,就算是密折也不会隐瞒,这句话可以说是明知故问了,万历皇帝愣了愣,没好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