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问的含糊,卢大到底是个平民百姓,走过的地方虽然多,但这个也是不知道,不过还是回答说道:
“小的还真是不知道,不过大家都是说魏国公徐家的家兵家将,那是第一等强兵,小的遇到的人都说他们强。”
魏国公徐家差不多有五百多名家将,近千名平素作为家仆的家兵,这些人作为骨干,可以搭起几万大军的架子来,这个不管是锦衣衞的档案中,还是军将们的议论,都是如此。
一路南行,邳州那样胆大包天的事情只是遇见了一次,其余各处,尽管沿岸的兵丁、盐丁上船检查的次数频繁了些,倒是没什么凶险。
不过话说回来,在大明腹地有巡检和驻军勾结,劫杀船上的客商,甚至还有过往的士绅官员,这样的事情有一件已经足够惊世骇俗,如果多了,那真是国将不国。
淮安府已经派人过去查办,这个案子,南直隶的两个巡抚,甚至京师刑部都可能被惊动,要看追究的人到底想要查到什么地步了,王通也懒得关心。
他看到的是,淮安、扬州两府,盐商的势力大过天,多次在码头上看到盐政巡检训斥岸上的兵丁和差役,沿岸这些盐丁以虎威军的要求来看算不得什么,但对比本地的这些兵丁差役,却可以称得上是精悍。
地方上盐商把持一切,手上又有一定的力量,更不必说财源充足,这样的两淮之地,实在是有太强的独立性。
若说维持两淮盐业是为了大明的财政,可现在盐商们就是大私盐贩子,食盐专卖的利润大笔流入他们自己的手中,国家拿到的却是越来越少,这样的盐商存在,只会是大明江山上的蛀虫,根本没有一点的好处。
卢大果然和他说的一样,对各处的掌故知道不少,比如说安东县县令到任,他除了收取盐商贿赂之外,还想多捞银钱,让自己的几个亲信家人在城内设卡查私盐,也就是三天的光景,这些家人晚上都被人砍了脑袋,更神奇的是,被砍掉的脑袋在夜里丢进了那县令的卧房之中,那县令直接惊吓的昏过去。
这还不算完,没几天,就有人在府衙控诉这名县令贪赃枉法,这官也不要做了,直接被下到了大狱之中。
更有新奇事,扬州府驻扎的一个营某日河上行军,结果船翻不少人落入水中淹死,但实际上是这个营的营官用兵丁贩运私盐,却和盐商们查缉私盐的队伍火并,堂堂官兵被盐丁巡检打的落花流水,死伤惨重,然后那营官还被上司怒骂,最后降职了事,死伤那些人无处了账,只能说是行军时候淹死。
“江北这边是盐商,江南那边是地方上的豪门大户,江北这边盐商虽然跋扈,可对上南边那些大族高门,也要低头服软,谦卑客气,每年江北的盐商都要给江南一些高门送上厚重的年节礼品,就是为了让自家生意能顺利做下去,至于官府,江南那边眼中更没有官府,地方上百姓打官司去衙门的少,去当地名望家中求个公道的多!”
卢大只当故事来说,王通听的却是感慨万分,真不知道这南直隶还是不是大明的南直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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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在邳州遇到那些事情,王通这一行一路南下都不会暴露行迹,但邳州那件大案一发,消息已经传递开来,王通到了南直隶境内的消息,该知道的人都是知道了。
既然是查办徐家侵占田土一案,又是由海瑞的上疏发起,王通应该先去南京和海瑞见面,然后再去松江府。
南京这边一干官员也在等待王通到来的消息,可自临清州那边开始,钦差的队伍就好像是消失不见,一干人正糊涂的时候,却又收到邳州那边的报告,众人一边埋怨,一边安排人去半路上迎接,再出乱子大家可都担待不起。
在南京这边收到消息的前几天,松江徐家的相关人等就已经知道,对于江北来说,松江徐家才是他们真正需要敬畏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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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内最显赫的勋贵就是魏国公徐家,和京师那些没有实权的公侯伯相比,南京守备这个职司等于就是徐家世袭,别处守备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武官,可南京守备就和京营都督差不多的位置,兵权威重。
天下间有个说法,就是徐家代天子掌东南,虽然颇为夸张,可也说明徐家的权势。
钦差王通来江南,当代的魏国公徐志涛若是客气,可以去见个面,若是不想见也没人说他不是。
王通船只过高邮,在扬州府内的路程走了一半的时候,魏国公府却收到了一封信。
在魏国公的书房之中,他的亲衞头领在那里低声禀报:
“应该是昨夜丢进来的信笺,今日下人们在那边捡到,就禀报了外宅的管事,然后……”
魏国公眉头紧锁,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所有碰过这封信的,都赶到城外庄子里,先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