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各处来的消息没什么让人奇怪的,都在王通的预料之中,天津衞开端口之后,以天津衞强大的商业能力和手工业能力,虎威军也是大大的加强,虎威军灭掉了草原上的俺答部,让大明和蒙古之间的平衡被打破,这一系列的事情在各处发生着影响,让大明的方方面面都在改变。
比如说这几年朝廷中户部的官员对商税越来越关注,士人本来是耻于谈利税之事,觉得有辱斯文,即便是户部这样的专管衙门也是如此,不过现在一些比较专业的郎官开始议论,为何天津衞这税关有这样大的收入,大明在运河上设立了七个税关,为何收入这么少。
工部也向天津衞的匠坊加派了人手,大家都是办差做事,为何天津衞王通办的就那么出彩,其他地方就是骂声不断。
现如今北边的军队申领兵器衣甲,宁可花银子去天津衞置办,也不愿意白拿那些武库中的东西。
毕竟这粗制滥造的东西一去战场上可能就让人丢了性命,而天津衞那些兵器铠甲却可以让人保命立功,当然,这些还都是给各家军将的私兵家丁装备,大规模的花费他们还舍不得。
民间的风气也在转变,从前地方上最有影响力的就是官员,其次就是士人,商人即便是有钱也要向着功名上靠,或者结交官府,或者招个书生女婿,要不然就抬不起头来,可如今在天津衞周围,以及受天津衞影响较深的北直隶几府,有功名不是坏事,有官身更是好事,但要比起在天津衞那些风光无比的豪商,就什么都算不得了。
在天津衞有许多从前一文不名的人,现在都是发达了,有的走边贸,有的走海贸,还有的头脑聪敏,在商机无限的天津衞发现了自己的机会,这些人没有功名,不靠权势捞钱,却依旧堂堂正正的发了大财,这个榜样可是太有价值了。
就算考中个秀才,家里少缴赋税,可一年也见不到什么荤腥,中个举人,若是做不了官,在家里依靠田地度日,充其量也就是个肚饱体面,但能考中秀才的能有几个,中举的能有几个,可去了天津衞做个工匠、伙计什么的,吃饱饭还是有的,要是聪明些,还有更发达的前景等着他们。
这就让许多人琢磨起来,这读书和做工经商那个好处多,大多数人看的都是眼前的利益,去天津衞或者行商做工,就成了大多数人的选择。
至于读书人,除了那些迂腐之极的夫子,其余的人到底比百姓想的要活,他们也琢磨,我这样苦熬,很多不如我的人在天津衞发财风光,我为什么不行呢,秀才中举实在不容易,就算中举,没什么过硬的靠山,也只能去边远州县做官,要不然就是教谕这样的清水闲职,还不如去经商赚钱,给家里好过,自己快活。
那些家里有田地吃租的,也发现这伙计不怎么好做下去了,要是和从前一样的工钱根本留不住人,心思活的人都是天津衞做工当差,比种地要好出太多,而且这田地每年投钱进入,赚到的实在是太少,如果把这笔钱丢到天津衞做生意,没准就获利多多了。
下面的士人和乡绅、百姓都是如此,官员和权贵们更是这样,就在万历十年之前,大家要做的都是多多的置办田地,所谓的工商业也不过是在京师和江南开几个商铺,在自家的庄子里开几个磨坊、臼坊、油坊之类的,唯有田地最值钱,现如今,大家有了银子都要投到天津衞、张家口堡和山西大同那边去,也有大胆的去往归化城那边投银子,海贸、边贸、皮毛、牲畜、碱,他们各个纳闷,自己从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么多的生财之道,早知道这地方让自家占据有多好。
一边后悔,一边把手里的良田卖掉一部分,筹集到更多的银子,投资到天津衞去,最保险的也可以将银钱放在三江钱庄和三江保险行生息,这个收入都要比开庄子收租子要多赚很多很多,就算不愿意去外面冒险,在京师或者大城中开个铺面,或者开个作坊工场什么的,赚的也比种地多。
自然,想要赚钱就一定要学天津衞的规矩,特别是要学三江商行的规矩,那里规矩严密,做事周全,又很难让人钻到空子。
方方面面都在变,在天津衞能辐射到的北直隶一带,重工商轻农的风气逐渐散布开来,原本江南的商人来到北方觉得做生意很容易,赚钱也很容易,因为北边的人对商业并不是太懂,有很多的空子可以钻,只有山西那边的商人不好打交道,但现在不同了,大家做生意的脑筋一下子活了起来,不像是从前那么好占便宜了,当然,商机也比从前多了好多。
从上到下,都开始琢磨着如何赚钱,京师和北直隶各府第一次在年景好的时候也出现了抛荒,很多地主雇傭不到短工和长工做活,很多人干脆开设商铺作坊,让自家的佃户进去做工,开始有人从河南和山东的贫苦地方招募雇农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