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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辞官的理由,王通自然不会说自己知道朝廷难办,索性辞官,他只说自己得了急病,郎中诊治后说要去江南那等温暖湿润的地方休养,在苦寒之地对身体损伤很大,这次东征一直是感觉到不舒服。
但是军务要紧,也顾不上这么多,等到肃清敌人残部,擒杀敌酋之后,久在苦寒之地,身体愈发的不适,已经有点顶不住了,所以既然局面安定,王通也顾不得继续统帅兵马,先是去往江南松江府休养。
王通在奏折中向万历皇帝请罪,说自己在统领大军的时候不告而别,实在是大罪,请陛下恕罪云云,他还在奏折上说,自己是病人总要有亲人照顾,所以妻儿也都是一同前往,请万历皇帝恩准。
读完这些之后,万历皇帝仰头看天,苦笑了几声之后,才示意田义那边继续读下去,这才是薄薄一本,还有许多……
接下来的事情,却都是王通各方面的建议了,第一个就是裁撤九边,这个有了王锡爵前面的奏折,他这个就是阐述具体解决的方案了。
九边虽然弊病丛生,但现在毕竟负担着大明对北边的主要防务,裁撤他们固然可以,但也许要找出替代的方法。
王通给出的方法就是用虎威军这样的队伍来替换,九边之中,目前蓟镇和宣府可以不必动,他们和天津衞的虎威军,正好是互为犄角,拱衞京师。
其余各处,辽镇如果设行省,外敌目前是个被肃清的状态,三个总兵足以应付大部分的事情,保持目前这个状态就是最好。
至于其余的各个边镇,各处的骑兵留下,步卒裁撤,每一边放置虎威军一个团,然后以这个团为基准扩编为三个团,作为该镇主力,骑兵作为辅助。
至于那几万、十几万的步卒,并不是让他们就地散伙回乡,而是承认他们为所属兵将的家奴仆从,这并不是兵为将有,造成军阀,实际上现如今大明各个军镇的军户和兵丁本就是军将们的仆从,甚至是奴隶,为军将们劳作,给他们出力,军将驱使兵卒如同牛马,但却从来不去练兵。
不明确这个主仆关系,军户们心中怨愤,军将们也觉得左右是大明的军户,我也不必爱惜,用残了用死了都不干我事,明确了之后,大家好歹还有个分寸。
这么做也是有安抚军将们的打算,裁撤军镇,他们损失最大,也只有用田宅和奴仆来安抚了。
三个团不过五千人,但如果配齐了火炮,装备齐全,足可以抵得住几倍于他们骑兵的冲击,何况是草原上那等没什么装备的牧民骑兵,边镇和边镇之间都是相邻,彼此呼应支援也是方便。
再就是给归化城、多伦以及辽镇边墙外的各个商行护衞队,垦殖农庄的乡勇护衞以团练等特殊地位,承认他们的武力是一种职业,这个职业可以带来免税等等的好处,但没有这个职业,立刻和平民无异。
归化城、多伦、辽镇边墙外,实际上是大明九边外部的几个要点,如果九边告急,这几个点都可以居高临下的前往救援。
现在九边每年耗费军费过千万两,养着过百万的兵马,可各镇真正能拿出来的还是家丁标兵,九边加起来也才两三万的样子,如果裁撤之后,九边耗费不会超过三百万,但能战的兵马反倒是会到十万。
这一消一涨,好处自明,九边这些新设的部队都是直属于禁军,因为人数并不是那么多,可以定期的轮换,避免出现现在的军阀化倾向。
王通还提到,让从前的边镇军将成为在地的地主之后,赋税不能减免,他们的亲衞家兵朝廷要有调用的权力,这个政策今后可以作为例子,向大明的士绅们收税。
密折中提到了向士绅收税的话语,田义读到这裏都是脸上变色,王通实在是太大胆了些,这等事居然也敢说。
奏折上说的明白,如果放任有功名的人不缴税,清丈田亩的事情又不可能时时进行,如果继续给他们免税的优惠,按照目前这种隐没、投献的趋势进行下去,大明能征收到的赋税肯定会越来越少,长此以往,结果不问可知。
边镇改革还有赋税之事说完,王通接下来说的却是用人,即便是辞官之后说话可以放肆些,但这用人之事上也不该他开口。
不过王通所说的角度比较奇特,读奏疏的和听奏疏的都是愕然,王通所说的是,各处边镇改革,收取赋税,还有开端口之类的事情,请万历皇帝多用内监,少用文官,田义读到这段的时候感觉颇为古怪,他觉得这实在是荒唐,可出于自己的立场却不能去反对,要不然在内廷不要做事了。
而且王通说的的确有道理,内监宦官能被派出去做事,往往已经是有了十年以上的实务办差经验,文官们科举上来,几年一换全是依靠师爷,能做的了什么,而且内监宦官毕竟是万历皇帝的奴仆,文官们是皇帝的臣子,却是内阁大佬和六部尚书的门生弟子,这做事倾向那里,就是尽在不言中了。
王通还提到,进士读书多年,四书五经上功夫深,可实务上就未必,倒是很多下面的举人还有些做实事的能耐,而且对于按照规矩不可能升迁太高的他们来说,万历皇帝的提拔和任命就是恩赏,他们会牢记,不像是进士出身的人觉得理所应当。
天已经黑了,读的人和听的人都没有吃饭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