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锦衣行 扶兰 1231 字 24天前

时近年关,营房外远远地不时传来一两声爆竹,想必是小儿辈背了家人在偷放。

晏福平又给孟剑卿斟了一碗酒,咧着嘴笑道:“来,孟兄弟,咱们再喝!胡进勇这小子,怎么这会儿还不来?就算不看我老晏的面,也该看孟兄弟你的面子吧?呆会儿要好好罚他十大碗!”

孟剑卿笑一笑,举起了碗。

晏福平自讲武堂毕业后,七调八调,最近刚调到浙江都指挥使司掌管浙江武库,后人有谚:武库武库,又闲又富。浙江富庶,又无战事,这“闲”与“富”二字,当真是名符其实。晏福平借助他那位泰山大人之力,坐上这个缺,心满意足,孟剑卿冷眼看去,晏福平比起去年见面时,足足长了一层膘了,越显得圆头圆脑、憨态可掬。

胡进勇晚他们一年进讲武堂,现在已是浙江都司帐前最得力的游击,向来与晏福平气味相投,厮混得熟透,孟剑卿突然来到杭州,晏福平自然要将同在一城的胡进勇叫来一道喝酒。好在时近年关,军中无事,胡进勇一早答应过来,不料迁延到这个时候还不见人影。

正说着,房门一暗,胡进勇已进来了,却不忙坐,立在案前,先自动灌了三大碗,这才向孟剑卿说道:“孟学长,多时不见,我老胡来迟,先罚三碗!外面还有一个人想结交一下孟学长——”

一语未完,孟剑卿已站起来笑道:“胡兄弟何必如此多礼呢?既然带到这儿来,想必是你的朋友,你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还不快快请进!”

胡进勇转身将他的同伴带了进来,介绍说是浙江巡抚衙门的一位师爷,姓周名正。

那周师爷虽然看起来颇有些獐头鼠目的,谈吐倒疏朗,并不惹人厌;且又最能喝酒,胡进勇笑道他们两人拼过三次酒,均不分高下,这倒让孟剑卿与晏福平都对那周师爷刮目相看了——胡进勇的酒量,早在讲武堂时便已闻名。

至于那周师爷的来意,孟剑卿心中雪亮。他虽然只是一名校尉,但锦衣衞中人人皆知沈光礼对他的器重乃至于倚重,官场之中,自然消息灵通,想必是浙江巡抚有什么事情,要通过这周师爷与他搭上线,再走沈光礼的门路。否则,地方官向来对锦衣衞敬鬼神而远之,绝少主动招惹;这周师爷也不会如此不识趣,硬要来凑他们这帮讲武堂旧友的聚会。

军中饮酒,苦无女乐助兴,好在晏福平自有办法,唤来两名年少文秀的兵丁,一人斟酒布菜,另一人颇解音律,带得一枝短笛,低低地吹了几首江浙小调,又换成洞箫,捡了一首舒缓的曲子慢慢吹来。

晏福平满饮一碗,趁了酒兴笑道:“喂,知不知道,讲武堂十大恶人的最新排行榜已经出来?”

讲武堂迄今为止已办到第十期,历届毕业生,虽然散处天南海北,但是借助日日更新的邸报与军报,对彼此的近况,倒也并不隔膜,于是便有好事者排出个十大恶人榜来,年年更新,口耳相传,军中将士,多有所闻。周师爷耳目灵通,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当下凑过来笑道:“今年倒出来得忒早啊!”

晏福平笑嘻嘻地看着孟剑卿:“孟兄去年排到第七,今年升到第三了。”

孟剑卿哑然失笑:“是吗?恐怕我是借了这身服色的光了!”

锦衣衞今年连办几件大案,朝野之中,提起锦衣衞来,更是噤若寒蝉,也无怪乎孟剑卿的排名水涨船高了。

胡进勇摇头道:“咱们自己人,就别谦虚太过了,有没有锦衣衞这张老虎皮,与你又有何干系?老实说你今年排到第三,我都觉得那些出榜的家伙还是眼力太差!”

孟剑卿笑而不答,心中却突然一怔。

仿佛晴空中突然掠过一丝阴云,他的心中,也突然掠过一丝阴影。

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吗?

那周师爷紧接着问道:“能够排在孟兄前面的,又是哪两位?”

晏福平笑道:“第二是关西。那家伙就会打打杀杀,本来连陪居榜末都没资格,不料想一夜成名!”

孟剑卿“哦”了一声:“你是说他巡逻时遇到蒙古人伏击、兵刃尽失、徒手撕裂三人一马那件事?”

自这一战后,关西隐隐然已成了一尊人见人怕的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