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儿忙不迭磕头谢恩,说了一大通誓死效忠的话后光荣入职了,毋望的小院里又添了人口,还好再过几日玉华就搬走了,否则住宿都成问题了,六儿背着人对毋望抱怨,大抵就是院里人员饱和,姑娘一个人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夏儿就是来混饭吃的之类,毋望听得耳朵出了茧子,心想人家捧着礼来求她收留,收了鞋再把人赶出去不太好吧,况且夏儿做鞋的手艺真的很好,穿着又舒服样子又秀气,把她留下给大家做鞋也很合算,无非是多一双筷子,吃饭的时候坐得挤点,这也不是什么大矛盾啊,所以后来再听见六儿絮叨,毋望就指着脚说,“往后鞋由你做。”六儿一听彻底闭了嘴,夏儿做鞋匠的地位坐实了,人家凭手艺吃饭,再也没有人發表反动言论了。
转眼到了十月十八,玉华一大早就进了银鈎别苑的南厢房,大太太那里打发了喜娘和三个丫头来服玉华梳妆,毋望不放心,也带人过去帮忙,等一切收拾好,玉华娘家哥哥把人抱上了轿子,天擦黑便抬出园子,在街上打了个来回,从西边角门复抬进聚丰园,没有鼓乐,没有宾客,廊上拉了几块红绸,花厅里设了两桌席,只供家里人吃喝,新郎官甚至连红花都没有戴一朵,只穿了件蓝色的织锦缎面便服,要不是脸上挂着傻笑,不知道的人肯定当他是府里的管家。
毋望暗叹,何等的冷清啊,普通人家做寿都比这个场面大,这妾真不是人做的。
玉华跨了火盆便给所有在座的长辈敬茶,再给大奶奶见礼,大奶奶因大太太老太太俱在,倒也没有为难她,大家平静地吃了顿饭,该洞房的洞房,该回去的回去,不久各自都散了。
六儿追着问可曾见着行二爷,毋望淡淡暼她一眼,道,“没有,大爷讨妾和他什么相干,自然不会回来的。”心想这回是逃过了,再过一个月慎笃大婚他总要回来的,届时照面多尴尬,不行到时只好装病,这样就见不着了。打定了主意霎时神清气爽,便和六儿裹着被子聊天,“你说叔叔婶子这会子怎么样了?梨雪斋的生意也不知好不好……”
六儿咬着手指道,“生意不好也不要紧,自己的店面,又不用出房钱,若过不下去了还能把铺子租出去,一年得十几两银子,老爷做账房还有收入,定是饿不着的。”又眯着眼睛靠在毋望肩头呓语般喃喃道,“臻大爷一个爷们儿家怎么有那样细腻的心思呢,不给银子,却留了房契给你,我知道他有什么顾虑,银子有用完的时候,铺子是个会下蛋的鸡,也是给你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只是他定没想到,你心眼实,转脚就把房契给了太太了。”
毋望敲敲她的头道,“你也开窍了,真是不容易。”
六儿仰倒嚎道,“真想裴公子啊姑娘呢?想是不想?”
毋望明知她在逗自己,还是忍不住脸红,啐道,“你这促狭鬼,和我打起趣儿来了。”
六儿支起身子道,“都快半年了,姑娘当真不想?”
毋望作势拉着脸摇头,其实并没有半年,两个月前他来过,没叫你知道罢了。
六儿噘嘴道,“我才不信,你诓我的吧?大姑娘比你还小两个月都已经许了人家,这裴公子又不下聘,让你白白等三年,真弄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毋望皱眉躺下,闭了眼睛道,“睡吧,乏得很。”
六儿知道她不高兴了,忙吐吐舌头爬起来吹灭了灯,将厚厚的帷幔一层层放下,退到外间值夜的床上去了。
第二日早起,漱了口洗了脸坐在梳妆台前等玉华来给她梳头,左等右等不见人,这才突然想起来玉华已经出嫁了,不由失笑,自己拿了梳子起来,丹霞打了门帘进来,接了她手里的梳子道,“姑娘怎么不叫我?往后梳头的事儿就交给我吧,我跟抿头妈妈学过,会三十八种发式呢,回头一样样的给姑娘试,可好?”
毋望正要点头,院子里丫头通报道,“二爷来了。”
房里几人面面相觑,毋望失神片刻,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昨儿慎言办事没回来,今儿这一大早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