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望撩了窗帘子喊二哥哥,慎行回过神,加鞭赶了上来,毋望道,“既出来了,咱们绕到老宅子瞧瞧去吧。”
慎行想了想道,“只拿了房契,屋子的钥匙竟忘了取,你们到前头茶馆里暖和会子,我找六叔拿钥匙去。”说完调转马头原路折返,一路往大理寺狂奔而去。
路知遥坐在案前归置卷宗,抬头见慎行又回来了,不由越过他往他身后看,见只有他一人,便奇道,“可是落了什么?”
慎行脸色不太好,坐在南官帽椅里,半晌方别扭道,“六叔为何到如今仍未娶?”
路知遥听了诧异道,“敢情你折回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你我年岁相当,你也未娶,如何倒来问我?”
慎行看着自己常服的曳撤,只觉胸中噎了一口气,吐又吐不出来。难道和他说,我一直在等春君,好容易把她盼回来了,她却被你轻而易举地抢走了?这叫自己情何以堪呢?
那厢路知遥笑道,“你这小子可是动了凡心?今儿有兴致来同我聊聊婚姻大事?”他对这个话题是十分感兴趣的,忙扔了手上的活,到慎行旁边坐下,往前凑了凑道,“上回王保家的闺女你妈没瞧上,年下慎笃也要成亲了,家里催得紧了?”
慎行闷声闷气儿道,“没有的事,我就想问问你是怎么逃过家里逼婚的。”
路知遥嗤笑一声道,“我三哥开枝散叶就是了,我有什么可急的,没遇着好的,娶到家里也是整日不太平,我倒可以在外头厮混不回去,怕苦着我妈,我在我妈跟前讨好撒娇丢尽了脸,她瞧我也可怜,后来就不逼我了,只说爷们儿家立业虽重要,成家也误不得,再叫我轻省个一两年,若再想拖是万万不能的了。”又道,“你这么快回来,莫非把她撂到半道上了?要说话什么时候说不得?不把她送进园子怎么成?”
张口闭口“她、她”的,慎行从头顶直凉到脚脖子去,从前只见过他在女孩儿面前献殷勤,通常一转身就扔到爪哇国去了,如今这般的体贴认真,越想越觉这事是真的,顿了会子,失魂落魄道,“她在云来茶馆等着,想回刘府看看,宅子里的钥匙没拿,我是来取钥匙的。”
路知遥拍了下脑袋道,“我竟忘了,你且等等。”说着一头扎进了后头大柜子的屉子里,哗啦哗啦尽是倒腾钥匙的声音,隔了会儿拎出两大串,足有五六斤重去,放在桌上道,“宅子和庄子上的都在这儿了,你快去吧,没得叫人等。”
慎行道,“我才想起来,都察院里的公文还没送到枢密院去,耽误半天了,我怕是没空,你这会子该歇了,正好替我送她去老宅吧,看过了再送她回园子里。”
路知遥看手上的活差不多了,上回中秋也没和她说上话,心裏正抱憾,慎行这么一提议,无疑立刻就答应了。
慎行拱手别过他,匆匆走出大理寺,牵了马往另一方向走,走着走着觉得脸上凉凉的,抬手一抹,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了。
路知遥这会子佳人有约急得很,虽不是真的等他,好歹知道她在云来茶馆,也来不及换公服了,招呼随侍拿上钥匙就往马厩里去,上了马,一路往茶馆而去。
毋望和丹霞千秋已经喝了两盏茶,还不见慎行来,疑道,“难道库里钥匙太多,一时竟找不着吗?”
千秋道,“姑娘坐会子,我去看看我们二爷。”
毋望摆手道,“还是再等等吧,万一半道上遇着还要再折回来,浪费工夫。”
才说完,见路知遥从门口进来,却不见慎行踪迹,毋望道,“六叔,我二哥哥呢?”
路知遥道,“他临时有公务,托了我来陪你去。是这就走,还是再坐会子?”
毋望惶恐道,“这样不是耽误你办公吗,回头叫上头说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