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半边身子已经酥了,气息不稳地低声一笑,想退后一些,她又缠上来。他只得按捺道,“我的姑娘,快些安置可好?再这么下去天都要亮了,歇下吧,明儿还有事要你操持,先将身子养好,大婚之前别作下病才是。”
毋望心有余悸,问道,“高阳郡王怎么办?”
裴臻捋捋她的头发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叫穆大正调一队人过来守着宅子,外人想进来是不能够的,你只管放心吧,他若敢来,便叫他横着出去。”放她躺下,掖实了被角,俯身在她额头吻了吻,耳语道,“睡吧,我走了。”
直起身才要往外,曳撤下摆牵制了下,低头看,一只手牢牢攥紧了他的衣襟,他不由失笑,蹲下道,“舍不得我走?那我今儿留下,反正就要成亲了,早一日同房也没什么,大家省心。”说着作势解领上盘扣,心裏也隐隐期待她当真允了,毕竟这种日子对他来说实在煎熬,能早些结束简直就是烧高香了,无奈这丫头固执,他也不好逼她。
果然,话才出口,那只手嗖地缩了回去,他苦笑着站起来,她怯怯道,“等到大婚吧,好不好?”脸已埋进被褥里,羞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忍笑嗯了声,抖了抖衣袍跨出门去。行至廊下举掌三击,屋顶落下一个黑衣人来,跪拜行礼后垂手待命,裴臻道,“派人到涿州去,将那个被高阳郡王杀死的驿丞家眷送到燕王府大门口,还有沿途那些吏民苦主列个名单,也打发人送去。开春新皇登基朝贺定要让燕王遣他去,他这一去就别叫他回来了,乔装杀之,此人不除终是心腹大患。”
那暗衞道是,躬身一揖,身形上拔,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缓缓往卧房去,手里琉璃佛珠捏得咯吱作响,心道一计不够二计来凑,朱高炽那里若没有动作岂能就此让他逃脱了,那小子有勇无谋,且看他如何收拾他吧。
又过十日已至腊月二十三,这日裴府上下早起,筹备着过小年的一应事宜。林婆子笑道,“今儿咱们厨房热闹,奶奶来了,回头大爷还要来祭灶神呢。”
众人都应,还有杂役婆子道,“过了二十三,诸神都上天了,百无禁忌,娶媳妇聘闺女不用择日子,奶奶和大爷赶乱婚赶得好,来年添个大小子。”
毋望大窘,如今也不忌讳她们叫她大奶奶了,几个管事婆子偶尔和她说些什么姑娘小子的她也不恼,只有裴臻的奶妈子自打听说年前他们要大婚不痛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背地里和人抱怨说她白折腾人。她愈发厌恶的厉害,按说她没有贴心的长辈在,有些什么要留心的该是她这个奶过哥儿的来教才是,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她热络些下个气儿,那些坑府里银子的事自己也就不追究了,偏她拿大不肯低头还要对着干。毋望一气之下便送她两个丫头,打发她回她儿子那里养老去了,听说早晚在家咒骂,眼下忙,暂且不与她计较,待到过了年总要料理的。
林婆子往灶神像前上供品,都是些甜食,诸如糖瓜,汤板之类的,还在旁边放了两个生鸡蛋,毋望奇道,“怎么不放熟的?”
林婆子道,“奶奶不知道,黄鼠狼和狐狸是灶王爷的部下,这鸡蛋是给它们的,宴请了上头,下面也得打点一下。”
她笑起来,原来这天地间不论是人还是鬼神,礼数都是一样的,要办事必要各处都孝敬到的。
这时裴臻沐浴梳洗完了进来给灶神上香敬酒,女眷退到一旁,他跪在灶前喃喃数道,“灶王爷一家之主,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又供上杂面汤,接过丫头呈上的簸箕,从灶台前一路将灶君坐骑的马料撒到门外,这些仪式做完了揭了灶神像烧掉。正要问今儿饺子什么馅儿,外头虞子期进来给毋望见礼,旋即在裴臻耳边低语几句,裴臻得意勾起嘴角,揽了他的肩道,“此事值得庆贺,今日咱们兄弟共饮一杯吧。”
两人勾肩搭背,直往平波院的抱厦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