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黛远山氤氲在云雾中,去镇上的羊肠路上,天渐渐黑下来,星子一颗颗地点亮,镇中的灯也一盏盏点亮。
只是没有一盏是等着卖伞郎归家的灯。
卖伞郎就止住了步子,一躬身到底:“白老板,小人就此拜别了。”
“伞哥儿,在下有个不情之请,锦棺坊是个棺材铺子,招不到人手,你能不能来店中帮忙呢。”白清明上前一步,握住他冰凉的右手,透出几分兄长般的亲昵来,“你这事我既然管了,便要管到底。以后,你若有了真正想去的地方,再走也不迟。”
卖伞郎左手叠上去,紧紧握住白清明的手,正经道:“白老板,你知道的吧,小人已不能修行了。”
白清明哑了哑,道:“我知道,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
卖伞郎拍了拍他的手,又拍了拍他的手,那双眼睛映着天上的星光,亦或是镇上的灯光,暖且有了欢喜。
“白老板,孟姑娘说你吃人不吐骨头,小人是不信的。我们素昧平生,您已帮我至此,已是够了。再帮,就多了。”
“讲实话,小人也是很累的,无数次想过,做人倒不如做一截无心的木头。大概是因为小人本来就该是一截木头,而这一段,太过荒唐。”
“小人自打活过来,这张脸是别人的,记忆也是别人的,连感情……都是别人的。”卖伞郎笑道,“白老板若真的想帮我,就送我一个名字吧。日后也不至于什么都是假的。”
白清明知道他是有了打算,也决不会跟自己走了。
给人取名字他并不擅长,这次却是推辞不掉了,略思忖,笑了:“树就要有树的样子,就叫终绿吧。”
“终绿?”卖伞郎细细咀嚼了这个名字,颔首,“终年常绿,好名字。”
而他已是不能了。
于是就此分别,再无他话。
过了几日,到了简衔羽和谢家小姐的大婚的当日,全镇的人没事的都来街上见礼。
谢家小姐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真真铺就了红妆十里,锣鼓喧天,花瓣漫天,新郎官满面春风领着花轿穿过半个镇子,人人称赞,这是一对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又过了三日,简少夫人回门。已成了新妇的人挽起了发髻,与夫君相携边说笑边往娘家去,伺候的仆人婆子在后头远远地跟着。
经过一座桥时,一个人叫住了他。
“简公子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