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天,柏溪发现那个小姑娘真的不来了。
“岳青,今日那个讨厌鬼来了吗?”
“回公子,简小姐有五日没来了。”
红月柏溪没说什么,下午送走了夫子在练字时,看到了角落里的箱子,堆得满满的,落了尘。这些都是简灵鹤带给他的小玩意儿,都是他从前没见过的。红月柏溪拿了一只竹哨出来吹,声音清脆嘹亮,好似黄雀鸣叫在枝头。
就这么一连过了好几日,他把简灵鹤带来的东西玩了一个遍,他想起那个小姑娘隔着门说的话,没关系,我不想来了,自然也就不来了。
红月柏溪心想着,她长什么样子,自己应该扒着门缝看一看才好。这夜的梦里,他扒在门缝上看啊看啊,等了许久,什么都没看到。
大概她再也不会来了。
红月柏溪吩咐岳青把箱子封起来,丢到柴房里烧了。
九十九桥镇的春天缠绵多雨,小公子喜欢睡在凉亭里,岳青在他身边放了炉火,铺好皮褥子,他睡着了,梦里也是清新的雨汽,待他一觉醒来,脚边一个小姑娘头发湿淋淋的,裹着大氅,捧着热腾腾的茶,一双黄琉璃般透亮的眼珠正盯着他看。
他心裏想着,果然是个小鹤一样骄傲洁白的女孩子。
简灵鹤摇摇头,一副很瞧不起人的样子:“我还当柏溪公子三头六臂才不肯见人呢,原来就是个吃饱犯困的奶娃娃。”
柏溪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觉得莫名有些欢喜,却都已经不会笑了。他呆呆地看着她,心裏想着,此刻自己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威严的话。
简灵鹤复又笑了,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脸,赞叹道:“你可真白|嫩呀,像节莲藕。”不等柏溪做出反应,她接着自来熟地又拉起他的手,摇来摇去,“我送你的小玩意儿怎么不玩,不喜欢吗?”
“烧了。”柏溪冷硬地说,“你不是不来了吗?”
“这几日,我跟着爹爹去军营了。”
简灵鹤笑眯眯地歪了歪头,神秘兮兮地说:“烧了就烧了,这次给你带了好玩的。”简灵鹤把他的手拉近大氅里,柏溪摸到了一个毛绒绒的东西,他直接把这东西拎了出来,一只还未睁眼的狼崽在他手里挣扎着,发出稚嫩的叫声。
柏溪颤抖了一下:“这是……狼?”
“昨夜山中大雨,这只幼崽睡在草中被冲到军营外的溪边。”
柏溪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膝盖上,小东西寻找到热源,拱在柏溪的腹部,小爪子抓着他的衣裳,安心地睡了过去。简灵鹤得寸进尺地凑过去,手肘压着柏溪的肩,看着他得意地笑:“喜欢吗?”
柏溪感受着肩部的重量,心想着要躲开,嘴上嗫嚅了两下,却轻轻点了一下头。
“你既然喜欢,是不是也要送我些东西做交换?”
“你想要讨赏?”
“……嗯,也不算吧,就一件小东西。”
“我没有金子。”
“……就你的发带好了。”
柏溪解开自己的发带,不过是条简单的绿丝绦坠了白玉的珠子,并不怎么值钱。
“你真的不要金子吗?”
“我要金子做什么,就要你的贴身之物。”简灵鹤兴冲冲地接过发带,立刻跳起来,“时辰不早了,你好好照顾小狼,我先走了。”
柏溪还想着要说些什么,他长久不见人,反应迟钝,什么都慢半拍。简灵鹤像只小鹤一样踩着趴在水面上的枫树,一跳一跃间,已经翻墙走了。
他坐在那里,怀里抱着酣睡的小狼,心想着,以后再也不将她挡在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