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花坊打出“绝舞”这张牌,不消三天便满城皆知。无论是官宦子弟,还是平民百姓;也无论是江湖侠士,还是商贾巨富,都等着三天后亲眼目睹这传说中艳绝于世的舞蹈。
终于到了三天后,离烟登台表演的日子。还未到时辰,三层楼的点花坊已经是人满为患。专门卫表演筑起的台子用醉红的纱幔装饰得妖艳旖旎,离烟身穿着雪白色的舞衣自纱幔后现身,脸上罩一方同色同质的巾帕,在一片鲜红之中分外的夺目。
花飘儿倚在二楼栏杆上,用满意又带着几分慵懒的目光望着楼下众多客人为台上的离烟欢呼、迷醉,这个丫头,不管她从哪里来、是什么人、投奔在她点花坊是什么目的,她是会为她带来财运的,而绝非麻烦,有这一点就足够了!她想着,目光辗转到门口突然定住了,他怎么会来?只是愣了那么一愣,她抬手扶了扶脑后的发髻,风姿绰约地朝来人走去,笑得嫣然,“哟,箫大公子你怎么来了?”
她口中的“箫大公子”正是凌殇阁副阁主箫逸,在未入阁前他们便是旧识,因此花飘儿并不向他行上司与下属之间的虚礼。箫逸收回目光望向她,嘴边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来看你啊。”
“你这么说,我可是会误会的。”花飘儿娇笑着引他上楼,吩咐人备下酒菜,与他凭栏对坐,“莫非萧阁主也是为了这‘绝舞’而来?”
箫逸闻言望了一眼楼下,复又望向她,“如果我说是,你会怎样?”
“我还能怎样?”花飘儿依然笑得迷人,一手托腮望向楼下,“你的心从来就不在我这里,我能怎样?如果能怎样,你还不早就是我的了?离烟虽美,也美不过你心里的那个人,你说,我还能怎样呢?”
她幽幽地道来,似哀怨又似娇嗔,软绵绵的嗓音听得人耳膜酥软,但对面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皱了皱眉头,“飘儿!”
“好好好,我不说了。”花飘儿放下支脸的手为他斟了杯茶,“我不提她就是了,你不要生气。怎么,今天当真是为了离烟来的?”
箫逸端起茶杯浅呷了一口,放下,“点花坊打出的‘绝舞’这张牌可是轰动了全京城,今夜至少有半个城的人都聚在这里,飘儿你越来越会做生意了!”
“你怕人多会出事?”花飘儿扬了扬眉,从他的话中听到了另外的含义,他果然想得很周到!“你这话,明里是赞我,暗里却是在怪我。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之前应该先知会你一声的。”箫逸主要负责阁里和京城的安全,如果今夜有人趁机捣乱或是出了什么别的事,他一定责无旁贷!“我坏了阁里的规矩,明天会自动去受戒堂报到。”
箫逸凝视了她半晌,叹息,“你就不能少聪明一次?”
“少聪明一次?”花飘儿凤眼一瞪,啐他,“你能少聪明一次吗?如果我连这个都听不出来,那我们两个早就连小命都没了!箫逸啊箫逸,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箫逸沉默了片刻,将目光移向楼下,“我只是不希望你太辛苦。我一早就劝你放下点花坊,如果可以,找个好人嫁了,可你偏偏不听。这么多年,你为我做的够多了,真的无需再这样费尽心思……”他似乎不善于说这样煽情的话,因此说了一半便停住了,顿了一顿,他才接着道:“我已经派了阁里的守卫守在城里各大要道,点花坊周围更是有重兵把守,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受戒堂那里你不要去,他们追究起来,我自会处理。”
“唉——”他话音刚落,花飘儿就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有的时候你真的很残忍?你明明死都不肯爱我,却又偏偏对我这么好;明明让我看到有希望,可当我接近的时候却发现是一条死巷子。我又偏偏舍不下,你说,叫我如何是好?”
箫逸又是一阵沉默,半晌才道:“我对不起你。”
“现在还说这个做什么?我呀,也就是嘴上说说,什么时候真的怨过你?”花飘儿边说边提起茶壶为他续了茶,“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告诉你的好。”说着,她把对离烟的怀疑原原本本地讲给他听。
箫逸听完沉吟了一下,“静观其变。你自己小心点,我过两天可能要出趟远门。”
“出远门?”花飘儿愣了一下,随即释然,“是要去岭南吧?我还以为阁主不会插手呢,没想到会让你亲自去!岭南雪家这次巨变,当真是地动山摇啊——”
箫逸淡淡笑了一下,“只怕更震撼的还在后面呢!巨变不一定都是坏事,说不定还会催人奋进呢!近年来阁主的身子越来越差,少主又志不在此,对人才的渴望更加迫切。我这次去,说不定能给他带回来一个得力助手,他可是万万不想错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