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低头望向怀中目瞪口呆的娇娃时,他冷峻的嘴角却又噙起一抹温柔笑意,低声道:“只有你,才是朕唯一的女人。”听他这样看重自己,无视其他女人,沈映菡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一颗心慢慢的往下沉。那些都是正值如花似玉年纪的女子,父母辛辛苦苦将他们养大成人,到头来却像祭品一样被送到深渊里,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一生就此毁在这里,而罪魁祸首竟是身边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他们的爱,一定要建立在那么多女子的悲剧之上么?怀中人长时间沉默,甚至她的身体也在不自觉的微微颤抖,夜清梵有些担忧,抬起她的脸,看见她脸色苍白,远山眉紧锁,十分诧异,他这样深情的表白,为何她竟是这般反应?“怎么了?”夜清梵抱着她坐正身体,让她正面看着他,双眸深邃的望着她问。沈映菡哆嗦着嘴唇半晌,才无力的垂下头,低声问:“她们都是些无辜的女人,你怎么忍心毁掉她们一生?”这样冷酷无情的他,如今把她宠上天,若有一天爱不在了,甚至等不到色衰而爱驰的那天,他对她失去了最初的兴趣,是否也会残忍的将她弃如敝履?想到这里,沈映菡便愈发的惶恐害怕,身体不受控制抖得愈发厉害,原本让她贪恋的怀抱,忽然变成十八层地狱,多待一刻,都觉得浑身火烧般难受。她根本就无法接受夜清梵不爱她,对她残忍无情的样子,只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心痛如绞。夜清梵感知到她的害怕惶恐,不断收紧双臂,俯首以温热的双唇轻轻蹭着她的额头,耐心安抚道:“映菡,你要知道,朕是人,不是神,既要顾全大局,又要时刻护你周全,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朕不愿负你,只能负尽天下女人。”“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的心连我也装不下,会怎么办?”她抬头望着他,满眼都是恐惧,眉头紧紧揪在一处,也揪住他的心,一向娇俏动人的声音颤抖的厉害:“三年前我入宫,是否也只是一枚棋子?”原本只是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夜清梵想起三年前钦天监的那句话,心头一动,漆黑如泼墨的双眸,竟清晰的浮现出几许愧疚与慌乱,她本就惶惶不安的心,又凉了几分。“不要再想了,你只要知道,从今往后,你是朕要执手偕老的人。”夜清梵不忍看她这般痛苦纠结,抬手覆上她不安的眼睛,俯首吻住她冰凉的唇,在她唇间柔和吐息:“忘了我们的许诺么,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朕必不负你!”他翻身将她放在竹榻上,在漫天的琉璃花灯下,当着满池荷花,俯身过去,死死扣住她十指,气息灼热却孤绝:“记住朕今夜的承诺,我夜清梵对天发誓,今生只爱你一人,只有你一个妻子,若有违此誓,死无葬身之地!”如此重的毒誓,让沈映菡又是一阵心疼,她的惶恐和躲避,究竟将他逼到何种地步,竟以帝王之尊,发下这般重誓?!她反手扣住他冰凉的十指,手指安抚的轻轻敲击他手背,待他诧异的抬头看她时,却又主动送上双唇,以缠绵柔软到极致的吻,纠缠着他深陷,沉沦。百花盛宴过后,便是一连串的册封,首先是顾夕颜筹办百花盛宴有功,晋封和妃,与柳妃平起平坐,两位早年便在宫中伺候夜清梵的才人,也封为美人,顾惜吟如愿进宫,封为婕妤,另有婕妤两人,美人数人,反倒是正二品的昭仪,顾夕颜晋封之后,竟空缺下来。册封完,按照定例,须到椒房殿向皇后行大礼,聆听中宫训诫。一群莺莺燕燕,穿的姹紫嫣红,跪在面前,沈映菡看的有些眼花,简单应付了几句,便命她们起来坐下。比起在座诸人,沈映菡的家世地位,确实显得有些寒酸,区区太医院院判之女,随便哪个妃子的父兄都比沈修鸿的权势要大,只是,几人却谁也不敢轻视她。那日百花盛宴,她一出场便夺了皇上所有注意力,瞎子也看的出,这个皇后在皇上心里的重要性。“皇后娘娘入宫三年,皇上一直宝贝一样捧在手心,虽说同处宫中,算起来与娘娘见面的次数倒是屈指可数。”由才人晋封的孙美人,含笑望着沈映菡,语气里透着刻意的亲昵与讨好:“也是臣妾的失礼,还望娘娘莫要见怪。”“姐姐哪里话,姐姐是皇上身边侍候多年的人,是本宫该向姐姐问好才是。”沈映菡对于这些场面上打太极的话,十分讨厌,却不得不强打精神应对,又不好赶她们走,坐在那里十分为难痛苦。孙美人闻言,开心得意的掩嘴低笑,假意道:“皇后可真是折煞臣妾了。”“家父几次重病,幸得沈太医妙手医治,故而我们两家一直是世交,如今臣妾入宫,家父一再嘱咐,要多与娘娘亲近,方不负父亲与沈伯伯之间的情意。”一袭粉红长裙的苏婕妤也笑着开口,不断套近乎,沈映菡几乎要忍不住冷笑出声了。这个苏家容的父亲是大理寺少卿,官居正四品,而她的父亲沈修鸿不过是六品的太医院院判,大理寺身居要职的人,怎会跟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医结交?更何况,太医若不得皇上圣旨,断无可能私下为臣子诊病,这近乎套的未免太假了吧?“苏姐姐若不嫌弃,自然是要常来往的。”沈映菡实在懒得再应付,故作疲惫的揉着额头,有气无力道:“昨夜身子不适,未曾睡好,这会子头疼,本宫就不陪各位姐姐了。”众人闻言,都齐齐站起来,预备请安离开,顾惜吟却忽然上前一步,冷淡的笑道:“娘娘可要当心身子啊,否则谁来伺候皇上,臣妾等虽说有心,却也总不及娘娘心思奇巧,会逗皇上开心。”“顾婕妤这话很是呢,昨日新妃入宫,皇上谁也没召,照旧在椒房殿就寝,可见,皇上心中唯有娘娘一人。”另一个叫不上名字的美人,语气古怪的开口,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愤恨,总之叫沈映菡听着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