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梵派人送来的书信说,她此胎凶多吉少,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慕容琛此时也懒得再跟他一个小小御医计较那么多,只是冷着脸催问,而他紧锁的眉头却是毫不客气的泄漏了他心底的担忧和惶恐。“不是凶多吉少,而是无药可医。”沈修鸿不怕死的实话实说,沈映菡现在的身体,已经是油尽灯枯,是她心中为了孩子,以一口强大的意念在强撑着,否则早就彻底崩溃了。“一点办法都没有?”慕容琛不死心的追问,沈修鸿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果断的摇头。沈映菡躺在椒房殿睡觉养神的时候,听见宫人来报说有旧友来访,不禁有些疑惑,好奇的命人请进来。待看到来人时,顿时惊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连动都不能动。“怎么,很讨厌见到我?”慕容琛那走到床边坐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问,目光一直在她脸上和身上逡巡,忍不住指责道:“还真没见过,八个月的孕妇,瘦成你这样的。”“你……你肯来见我?”沈映菡扶着床沿要坐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她以为他一定恨死自己了,哪里还愿意再次为她抛下江山,千里奔波来见她一面。“若是可以,我也希望永不再见你。”慕容琛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俯身扶她起来坐好,声音却是掩饰不住的温柔深情:“我从来没怪过你,不需为从前的事,耿耿于怀。“谢谢你肯来见我,如此,我就再也没有遗憾。”沈映菡满脸开心幸福的笑,坐在床边,轻轻抚摸肚子,温柔的说:“孩子,舅舅来了,开心吗?”一声舅舅刺痛了慕容琛,有些事情的真相,她还是不能完全承受,也在下意识的抗拒了解,可那些比起她的生死,实在是微不足道。在慕容琛到来的第三天,沈映菡八个月大的肚子,开始一阵一阵的痛,小小的生命在里面,似乎迫不及待要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使劲儿的往外挤,整个椒房殿都跟着她紧张兮兮。“皇后娘娘,您得用力啊,否则您和小皇子的性命堪忧啊!”最好的产婆,面对身体如此虚弱的产妇,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在一边努力的鼓励她。沈映菡只觉得身上的力气已经用尽了,生命的活力正从她身体一点点的消退,整个生命仿佛失去了水和阳光的花,快速的枯萎下去。她的孩子还在努力的想要出来,可她似乎已经力不从心,连这最后一点都不能为孩子做了。两个孩子,连一个都没有生出来,她已经是这样糟糕的状态,沈修鸿和产婆互相对视一眼,都是无奈的摇头。“皇后究竟怎样了?”被一群嬷嬷和宫人拦在外面的夜清梵,已经急的要疯了,身边站着的慕容琛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数次想要进去,都被拦下来。一直都最害怕这一天的到来,总在奢望着孩子可以争气一点,等到足月的时候再出生,这样就可以为她多留下一线生机,可没想到,一再努力,一再祈祷,两个小家伙还是等不及,一定要提前出来。“椒房殿的药房里,有一只顾姐姐送我的千年人参,去拿来给我。”沈映菡趁着阵痛停止的间隙,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才看着沈修鸿吃力的开口,目光中透露着令人肃然起敬的决绝和坚强,“待会儿切一片给我含着,一半拿去熬汤,我尽量撑下去,若到最后实在不行,请父亲剖腹取子。”沈修鸿大吃一惊,剖腹取子!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在这个时候居然会主动跟要求剖腹取子,那等于是彻底掐灭了母亲活下去的希望,而即便是死后,也不得完整,穿肠破肚,血腥残忍。“父亲,请答应我,无论如何保住孩子。”沈映菡见他迟迟不应声,而那种熟悉的阵痛又开始传来,才清醒一些的神志,又开始慢慢迷糊,而好容易积攒下来的那一丁点精力,也迅速的消散殆尽,她急急的抓住沈修鸿的手,苦苦哀求:“父亲,求你,若是待会儿的千年人参也无用,请立刻剖腹取子。”沈修鸿两眼泛着湿意,看着床上过于瘦弱苍白的女子,沉默良久,终是不忍的点点头,声音似乎突然苍老了许多,低沉的回答:“好,父亲答应你,好孩子,你要争气,不要逼我走那一步。”“那是自然。”沈映菡轻舒一口气,吃力的笑了一下,便又陷入新的痛苦和折磨,恍惚中,她似乎看到许久不曾见过的,前世的父母,在向她微笑,慈爱的招手,用她所熟悉的语调轻声唤她:“乖女儿,走了这么久,该回家了。”沈修鸿看着意识涣散的女儿,忽然露出开心的笑,嘴里还低低的唤着:“爸妈,晴晴好想你们。”意识到她已经在说胡话,沈修鸿一惊,赶紧起身出去,一为找千年人参,二则必须将她现在的情况告诉夜清梵,让他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关于剖腹取子一事,也须得向夜清梵和慕容琛汇报。派了小徒弟和紫俏去拿人参,沈修鸿跪在地上,将方才的事情快速的说了一遍,然后便看着夜清梵问:“皇上看,可要真的剖腹取子?”“剖腹取子?!这怎么行!”夜清梵面色复杂的看着里面,还没说话,慕容琛却先忍不住惊呼出声,觉得异常的不可思议,怎么会有女人有这么大的勇气,居然会要求别人剖开肚子,把孩子取出来,那么血腥残忍的画面,即便是他这个久经沙场的人,都难以想象。“目前来看,若是娘娘服了人参,身体依旧不能有所起色,剖腹取子是唯一可以保下两位龙裔的办法。”沈修鸿跪着不敢起身,也不敢看他们二人,只是尽职尽责的分析利弊,“若不如此,一尸三命,娘娘的牺牲便全部枉费。”“朕不允许她死!”夜清梵攥着拳头,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便大步往里面走,又有老嬷嬷过来拦他,被他毫不留情的一把推开,摔倒在地上,而他则目不斜视的跨过地上的人,走进去,慕容琛随后跟着。床上的人明显已是奄奄一息了,气若游丝的样子,随时都有可能一口气上不来,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