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菡没回答他的问题,若无其事的坐下,淡淡问:“我娘呢?”萧音沐见她对自己的身体如此不在乎,不禁也有些生气,瞪着她厉声斥责:“我问你究竟怎么回事,身体怎么会成这个样子?”“这个问题没必要说,我现在想见我娘,你若还是我的萧大哥,就请让我见她一面。”沈映菡目光冷静淡漠的望着他,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再也不是从前的温软可人,整个人都透着令人敬而远之的犀利和尖锐,而这样的她,也终于锋芒毕露,无形中光彩夺。萧音沐愣愣的看着她片刻,才转过身面对外面,慢慢的说:“他们早已睡下,明晨带你去见她。”“那么,多谢你。”沈映菡清冷一笑,疏远而客气的扔下几个字,便转身往床边走,似是累了要休息,萧音沐知道她有心结,也不便再多说,便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体贴的替她关了门。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沈映菡似乎再也撑不下去,身体一个踉跄,双腿一软跪倒地上,仿佛强忍了很久,在她倒地的那一瞬间,一口血艳红刺目的鲜血也喷在地上。月光和烛火的交映下,她嘴角残留的血渍,看起来格外的凄艳。苦涩的笑了笑,沈映菡双臂撑着地,慢慢的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床边躺下,似乎已用尽全身的力气,缓缓闭目,很快便陷入无意识的昏睡中。次日一早,冷静下来的夜清梵,过来找沈映菡,却听下人说她一直未曾起床,心头不由得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不假思索的快步过去推开门,屋子里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几乎要误以为是在洛城自己的清凉殿里。其实,自从服了并蒂幽冥冰兰,又有沈映菡用药给他调理,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咳过血了,可她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血腥味?夜清梵小心翼翼的走进去,一眼便看见地上的血迹,心里顿时一凉,几乎是下意识的惊呼出声:“映菡!”里面没有半点声音,夜清梵几乎是不顾形象的奔向床边,一把抓住她毫无声息的身体,惊惶无措的喊她:“映菡,朕在这里,醒醒?”沈映菡正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寻找出路,却忽然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拉出去,一睁眼便是夜清梵满是焦虑的脸,一时间有些恍惚。曾经很多次,她陷入危险,每次醒来,都有他在身边,如此焦虑的期待她醒来。从前以为,那都是爱,可如今才知道,一切只因为对于他的统一大计而言,她是必不可少的一颗棋子,他担心的不是失去她,而是没了她这颗棋子,他无法顺利一统天下。她从来没有对人生如此的厌倦过,沈映菡只是淡淡的看了夜清梵一眼,便缓缓垂眸,低声道:“放心,我没事。”“你身体没治好吗,怎么会吐血?”夜清梵对于她刻意疏远冷漠的态度,此刻也没太多心情去计较,而是十分焦急的追问她吐血一事。之前萧音沐的书信只是说她气血攻心吐了一点血,高烧不退也是身体虚弱的缘故,这对于医术高超的她而言,应当不是大事,几副药便该调养好的,怎么会又吐了这么多血,方才他碰到她的一霎那,他几乎感觉不到她的生气。“你不知道我身体怎么回事?”沈映菡扶着床沿坐起来,才冷冷的看着他,满脸嘲讽的反问,若是从前她一定会相信他是真的不知道,只要他哄她几句便原谅他,可如今,她再也不要拿自己的爱和相信,去换他的欺骗和伤害。夜清梵一直以为她的身体服了玉佩配的药,已经无大碍了,沈修鸿当时也没说什么吗,他对医理方便并不通,所以,夜清梵其实对沈映菡真的不了解,可沈映菡此刻的心,已经被他的欺骗和利用伤的十分彻底,根本不敢再相信他。夜清梵若知道会有今日,也许会早日对她坦白真相,也许还会取得她一点的原谅和理解,而沈映菡一直在不断的劝自己要信任他,可一切的真相来得太突然,没有给她半分缓冲的机会,本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到头来却是所有人算计和利用的筹码,彻头彻尾的悲凉和失望。“你不是服过慕容琛的玉佩吗?”夜清梵微微蹙眉,对于身影按钮充满嘲讽的问话,有些不悦,心情糟糕的他,也不如平日那般冷静淡定,略显不耐烦的说:“朕不懂医术,你的身体究竟如何,你为何不能坦白告诉朕,你心中又和不快,大可向朕提出,你我夫妻之间,为何不能坦诚以对?”“坦诚以对?”沈映菡仿佛听到什么极其可笑的字眼,凄厉的冷笑一声,胸口又是一阵翻腾,却被她咬着牙硬生生忍回去,她目光愤怒的瞪着他反问:“夜清梵,自始至终,你可曾对我坦诚过?”夜清梵被问的一愣,抿唇静默的沉思片刻,才缓缓说:“朕是不得已,有许多事情,朕输不起,不得不万分小心。”“是,你都是不得已,我都是无理取闹!”沈映菡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激怒,一把推开他握着自己肩膀的手,低低的咳了几声,死死咬着嘴唇,压下嗓子里一波又一波上涌的血腥味,待那股血腥味慢慢被压下去,她才忍受着胸腔中刀绞般的剧痛,冷漠无情道:“你走吧,我与你已无话可说,待助你一统天下时,便是你我诀别,永不相见之时!”夜清梵看她情绪似乎极其激动,且脸色惨白的吓人,连额头上的汗珠都一滴滴的落下来,再笨他也该猜出,她此刻身体定是异常痛苦,此时,绝不是与她争执讲理之事。夜清梵略作沉思,快速抬手点了她胸前几处大穴,以防她气血逆流,瞬间丧命,一边转身出去,命人速请沈修鸿来。沈修鸿过来时,苏西月也跟着,满脸焦虑的神色,看见夜清梵微微停了一下,看着沈修鸿快步进去给沈映菡诊脉,才走到夜清梵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天下大局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你手里,天命许你统一天下,我即便为直罗国公主,亦无话可说,你想要的,我和女儿会全力助你,但前提是我的女儿平安无事,否则,我只能带着女儿去找慕容琛,他并比你差。”夜清梵看着面前无所畏惧,神情高贵而威严的女子,他才第一次意识到,她的身份也是足以影响大局,直罗国公主,海澄国皇后,她若执意和自己做对,必是大麻烦。夜清梵沉沉的盯着她,目光陡然变的犀利无比,淡淡的杀意也自他黑眸底,缓缓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