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种种疑惑不解,他们一家四口围着一张圆桌,开始了第一次团聚。穆赢看着这张圆桌,不禁佩服起了母亲的用心良苦,也只有圆桌能避免在他和容长生之间排位次的两难局面。
负责布菜的东娘一边把宣徽殿小厨房里热着的佳肴一盘盘端上桌,一边还高兴地说道:“这些都是娘娘亲自下厨做的,容王和陛下可要多尝尝。”
听了东娘的话,容长生与穆赢都是含蓄地点了点头,唯有年纪尚小的穆政高兴地叫嚷道:“真的吗?我最喜欢娘亲手做的菜了。可惜,娘都好少下厨。”
穆赢听到这话,又是一愣。很少下厨?他的母亲的确有着一手无与伦比的好厨艺,他年幼时最喜欢的也是母亲亲自下厨做出来的菜肴。那时,母亲已经贵为摄政太后,朝中政局正是动荡的时候,只要他开口,即使再抽不出空,母亲也会排除万难为他亲手调羹。
穆赢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心想:看来他不在的这六年裡,发生的变故真的是很多,不但是朝政上的,还包括后宫里的。今晚得招辰山过来,仔细询问一番。
申木、子水、午焰、辰山四人是穆赢身边的死忠护衞,同时也是晋国臣民。他们为了陪伴穆赢,离家去国六年余,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因此回国后,穆赢就命他四人分批回去与亲人团聚,暂不必执勤,顺便也为他打探一些情况。毕竟有些事情是人在深宫的他永远无法知晓的。透过辰山他们的角度反而能了解得更清楚一些。
“喜欢就多吃点。”沈若惜微笑着给幼子夹了一个鸡腿,温柔地鼓励道。
“嗯。”穆政回了一个非常大声的肯定。
大约是察觉到了穆赢的惊讶与诧异,容长生开口说话了。
“还是托了陛下的福,我们父子才能吃到这顿热饭菜啊。”他懒懒地说完,就被沈若惜赏了几颗衞生眼。
“得了,得了。你也别这么白我了。我不就说说嘛。”容长生叹了一口气,乖乖埋头吃饭。
穆赢的困惑更深了。母亲与容王之间的相处,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记得,自从容长生成为容王,沈若惜成为昭太后之后,他们之间就已经变得客气生疏了。毕竟,晋室太后与柄国权臣之间在本质上还是有着利益冲突的。
一顿饭吃下来,穆赢心裏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多。这顿饭吃得很平常,他原本做了许多的心理准备,等着接受来自容王的各种的试探,无论是明里还是暗里的。但是,容长生却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个寻常的家宴一般。
吃完饭后,穆政非常稀罕地,竟没有要求与穆赢回政和殿同寝。要知道,打从穆赢归国与他相见之后,这小家伙缠兄长缠到日同出夜同寝,根本就没办法叫他乖乖听话放手的地步。
用完饭,又陪母亲聊了一会儿天下风物,山川地形,穆赢便拉起弟弟向母亲做了告辞。出了宣徽殿后,穆政才又故态复萌,他重又窜到穆赢怀里,笑嘻嘻道:“皇兄,我要跟你回政和殿。”
“服了你了。刚才看你在大殿里那么乖,还以为你转性了呢。”穆赢翻了个白眼。
“刚才我父王在嘛。我怕一开口就会被他骂。”穆政吐了吐舌头,说道。
“为什么怕被骂?”
“我父王最讨厌我缠人了。说我不像个男子汉。”穆政故作大人状,在那摇头晃脑地说道,“可我本来就不是男子汉嘛。我还是个小男孩,要装男子汉再过十年也来得及。可是父王总是不理解,还喜欢拔苗助长。”
“呵呵,你父王是个大英雄,对你肯定有很高的期待。要求严格些当然也是正常的。”穆赢呵呵一笑,点了点穆政的鼻子。
“要求再严格,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我能有什么办法嘛。”穆政皱起眉头,一副苦恼万分的样子。
两兄弟就这样聊着聊着走远了。而留在宣徽殿里的容长生与沈若惜则刚刚开始他们的夜晚。
沈若惜为容长生倒上了一杯清茶,开口询问道:“怎么样?”这自然是问容长生对穆赢的感观。
“他长大了,也变得沉稳了。”容长生微微一笑,说道,“至少比以前识时务了吧。没给我甩脸子,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这都说明他懂得了隐忍,不是吗?你这做母亲的应该自豪。你的儿子,至少算是拥有了成为一代雄主的潜质。”
“虽然是夸奖的话,可我听着怎么就这么别扭呢。”沈若惜不满意地哼了一声,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