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万别中美人计(1 / 2)

会有人联系赖三,这件事越天意能想到,在政治里打滚了半辈子的穆延陵更加不会想不到。赖三现在就像那香饵,暗中盯着他的穆延陵和越天意便是两个渔人。赖三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不免立即被穆延陵重点关注起来。从那天开始,暗中跟踪他的暗哨便时时刻刻传回大量的情报。

可惜无论是穆延陵还是越天意,全部没有和赖三这种思维的人打交道的经验,这是完全不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人,他会做什么,你想也想不到!传回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都尉带了几个侍衞出门,在东街行走,先去酱肉铺买了五斤酱肉、两个肘花,分给侍衞,在路上边走边吃。”

“好,即刻留意酱肉铺,看有没有人有异动。”

“都尉看中了一双厚底靴子,和摊主讨价还价,已经为了三文钱磨了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好!重点监视!”

“都尉买了一个铜盆……”

“铜盆?”

“是,脸盆。浣沐所用的脸盆,都尉询问店主,生产这个铜脸盆的作坊。”“打听清楚那作坊,一并留意!”

“都尉散钞花完了,去同和银铺换开了一张二十两的金票。”

“银铺?那最是消息流通之所,更需留意。”

“都尉上了惠福楼听评书,似乎人人都认识他,他和不下五十个人打了招呼!”“这……不可松懈!”

“都尉进了一家小赌坊,已经两个时辰还没出来……跟着都尉的一个属下出来了,手拿一个包裹,行踪诡异!”

“快跟上!多叫人来,盯紧这个赌坊,不要打草惊蛇!”

“哦……那属下回来了,都尉输光了钱,让他去当掉披风。是继续留意赌坊还是调查当铺?”

由于赖都尉接触的人实在太多,且多是三教九流之人,互相牵扯勾连,这些人平时又无关紧要,并没有详细资料留档的,排查起来更是艰难无比。所以,穆延陵的情报网络实在不堪重负,一天之内,几乎瘫痪。

当晚穆延陵听着属下报告赖都尉这一天的行踪,听得怒气冲冲,深感这样吃不消了。便在这时,赖三竟特地讨好似的拿出一匹花花绿绿的花布找来了,见了穆延陵立马赔笑道:“穆大人,这是我特地买给你的,快过年了,这个样子最喜庆,掌柜的又饶了我两尺,够做两件新衣服穿呢。”

“够了!”穆延陵握紧拳头,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她说够了,他也说够了。赖三心中暗笑,就是小人物,也不能白让这些人折腾了。他热情洋溢地挥着手,冲穆延陵远去的背影叫:“不够来找我啊!”

就这样过了十几日,赖三几乎每天重复出去吃喝玩乐,他去的地方并不固定,唯一的共性就是人多,简单地说,就是哪里人多往哪里钻,他一个人让一群人忙得团团转。

拖了十余日的样子,他去找越天意一次,对此赖三很不情愿,虽然越天意吩咐了他要他多多去找她报告情况,但赖三对此很是抵触,可是也不敢再拖,怕她一怒之下给七叔点苦头吃,只好慢悠悠走过去。

“三哥呢?”还没到门口,果然就听见越天意的声音,“三哥怎么不来找我玩?”

赖三推门进入,笑着道:“三哥来了!天意,三哥这才一天没见你,你闹什么呢?”

一天……越天意瞟了他一下,却也不能表示出自己识数,只是道:“三哥,我们出去玩!”

“好’去花园好不好?”赖三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嫌这裏隔墙有耳不方便。

“好啊!好啊!去花园去花园!”越天意雀跃而起。正在这时,一个小丫头端着一碗黄黄的水进来,道:“郡主,你的药!”

赖三随便一回头,瞬间就张大了嘴,这碗黄色的水他比较熟悉,真的是黄连!居然真的是黄连!看这颜色,恐怕不用半斤也要二三两才熬得出来这么浓的水。“你你……你真吃了?”他惊讶之下,居然忘了掩饰。

“吃了吃了!”越天意就和一个傻子表现得一模一样,端起碗来,片刻就喝下。

“我的娘啊,你真吃了!”赖三还是吃惊得不行了,追问道,“你吃到现在?

这十多天一直吃着这个?”

端药来的小丫头脸色黑黑的,怒气冲冲地看了他一眼,才低头道:“自从大人%您开了药方,穆大人就说试一次也好,您总不会害了自己亲人。但是郡主一直要,您又没说可以停,所以就一直吃到现在。”

赖三还是震惊至极,手指在碗底上抹了一下,放进嘴裏尝尝看是不是黄连。结果手指刚在嘴边一擦,他整张脸立即拧在一起了,呸呸往外吐,苦得脑子都木了!

这不但是黄连,还是超浓缩的!他只是用手指沾了一点就苦得实在受不了了,越天意真的一天三次整碗喝下去?这……不是真疯了吧?

他跟着越天意走出去,两人边走边玩,越天意对于他这等特地找低档次的地方闲逛有些意见,为他筹划了几个容易碰上目标的地方,他们一路走一路找到机会,都和赖三交代了一番,然后就让他回去了。

赖三临走的时候,实在忍不住,问了句:“那药,你怎么吃了这么久?”

越天意淡淡地道:“也没什么,就吃了呗,你能解气,穆延陵也能对我俩的关系放心些。”

“可是,那苦得……实在……”

越天意衝着他轻轻一笑:“三哥,你觉得,这就算苦了吗?”问完这句话,她便走了。

只留下赖三一个人,站在原地,心裏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便重复没事逛街,有空去找越天意闲聊,中间还在越天意的示意下,带着她出去太史府外游玩了一次。中间来找他的官员的确有一些,但是他详细说给了越天意听,估计都没有能让越天意特别放心的,只让他不要断了联系,却也没有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赖三不管自己会折腾得多少人寝食难安,他只管玩他的,有吃有喝有漂亮的姑娘陪着,小日子过得真是美极了。

这一日中午,他在外面吃了饭才回来,抱着许多他买回来的杂物。路过君子悦之池的时候,见穆延陵站在书房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赖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便赶了上去打招呼,笑道:“穆大人,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白天在家,今天怎么没去衙门?”

穆延陵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道:“今日本官休沐。”

“修什么……木?”赖三奇道,“家里有什么家具坏了吗?老爷你又不是木匠,叫人来修就成了。你就是修,也未必能修好。”

穆延陵淡淡地道:“休息,休假……歇着!懂了吗?”

“哦……呵呵,你看,老爷,你早说休息,我不就懂了吗?”

“不同官职,休息时间不同。”穆延陵淡淡地解释,似乎对他十分有耐心。

“哦,我明白了!”赖三笑着指指他道,“官大,事多,休息时间少。”又指指自己,“官小,没事,休息时间就多。是这个意思吧?”

“每天这样游乐,有意思吗?”穆延陵突然开口。

“有意思啊!老爷你不知道泾州这地界,好玩的多了去了,你今儿有空是不是?要不我下午带您走走?”赖三笑呵呵地回答。

“你想做些实事吗?”穆延陵认真地看着他,突然开口道,“致果都尉应该管兵事的,勇毅都尉一个人甚是辛苦,你来帮我可好?”

赖三用一种很夸张的声音笑道:“老爷,你忘了我婚书都写了,不出正月就能娶上媳妇?说什么兵事,多忌讳啊。”

“那么,你对民事或者工建有兴趣吗?今年出缺的官员很多,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栽培你。”穆延陵看着他,目光真诚。

“老爷,你真是说笑!”赖三笑道,“你看你,好几个月下来,我第一次碰上你休沐,我天天都能出去,我要做什么实务……那不是不识时务吗?哈哈哈。”穆延陵凝神看着他,并不说话,那目光中压力颇大。赖三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却将手一拍,笑嘻嘻地道:“对了,老爷!上次那块花布你不喜欢,我今儿去换了一块纯色的,白在您家吃住,一点东西都不买,我面子都过不去了,老爷你一定留下做件衣裳穿!”说着,他回头从家丁手上拿下一块布匹来。

“赖都尉!本官还有事,你自便吧!”穆延陵制止他准备往自己身上披布料的动作,这块布虽然不是花布,却是纯红色的,小姑娘穿上都不免显得扎眼。望着赖三只剩个背影了,他冲家人轻轻点了点头,那家人低头一礼,转身跟着赖三走了。

穆延陵凝神看着赖三走开的方向,半晌无语。身边亲近谋士岑溪岩走过来,低声道:“大人,这小子有问题?”

穆延陵摇了摇头:“没有什么破绽,但是没有破绽便是最大的破绽!再没有志气的人,也不应该这般吃喝玩乐没有一点上进心!他一定有目的!他既然在我面前不肯吐露,终归不会和我一心!”

且说赖三告别穆延陵,哼着歌向内宅走,走着走着,却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撞了过来,行动如风,直扑到赖三身边,像是收不住脚,将他手中红布一把扯了下来,自己也绊了一跤,红布展开,全盖在这人身上。

“哎呀!”赖三跌在红布上面,觉得自己压在一处柔软至极的地方上了,红布下面立时传出一声呼痛的声音,只是那声音……那声音……怎么说呢?

就是那种又软、又糯、又娇、又嫩……只一个音节,就钻进人心裏最痒痒的地方去了。

赖三一个懒驴打滚,向旁边滚出好几尺远,才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定睛再看,那红布下凸起了小小的一块,一个窈窕的身形若隐若现,该凸出该凹下的部分,竟是没一处不恰到好处!

红布剧烈地动起来,一条雪白的手臂伸出来,随即是一头略有些毛乱的长发,还没待赖三看清楚,那个小身影却动作极快,猛地蹿了出去,极力向外面跑。

“站住!”远处七八个家人追了上来,远远看见这边有人,也没看清楚是谁,便大喊一声,“前面的兄弟,把她给我拦下来!”

帮赖三拿东西的本就是太史府家丁,闻言一拥而上,堵住了去路。赖三这才看清一个背影,光是一个背影已经让他瞬间无法呼吸,因为这个身影衣衫不整,从后面看,半边背部都裸|露在外,皮肤白腻得就像上好的白瓷一般。

赖三脑子里没有任何形容词,他只是迸发出强烈的欲望,十分想去正面看看!

那身影被拦住去路,只是略一停顿便向右边跑去,想绕过这群人。赖三恰巧在右边,下意识地往路上一栏,刚看清她的样子,肚子上就挨了狠狠的一脚。真是够疼的,赖三弯下腰去,脑子里却全是刚刚看到的那半张脸。

只有半张,那小姑娘只转过半张脸来就踢了他一脚,而且这半张脸还有一部分被散落的头发遮住了,但即便是半张脸,也能看出那是绝色。

他第一次在雪地里见到越天意的时候,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见到比她更美的人,当时他觉得,长成越天意那个样子,实在不可能有人比她长得更好看了。可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却顿时打破了他的想法,他心裏没多少形容词,只觉得惊心动魄。

“都尉,你没事吧?”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搀扶起来,耳边是愤怒的叫声:

“放开我!放开我!”

“这是……”赖三肚子刚好点,能伸直腰了,立刻问道。

“郡公,”追来的家丁先客气地和他作了个揖,才道,“这是散骑常侍杨大人送来的,我家老爷还没看到,昨儿进府的时候还若无其事,今儿不知怎么的,骗人给她开了门,抬腿就跑,让郡公受惊了,小人回去一定好好责罚她。”

“受惊倒是没有,受伤了!”赖三揉着肚子,转过身,装作疼得有点直不起腰,从下到上打量了一下那小姑娘。

赖三判断没有错,整个脸看上去,这小姑娘的长相的确比越天意还要美上几分,小小的脸蛋上,五官没有一处能挑出毛病的地方,一双眉毛细细弯弯,一对眼睛恍若秋水,就好似有千言万语要对人诉说一般。只是美则美矣,却没有越天意那种说不出的高华气质,不过这也能理解,她显然没有郡主那样的高贵身份,气质这东西可不是平白就能得来的。好在对赖三这种人来说,通常脸蛋比气质更吸引他,他这边基本上看得目不转睛。

“你跑什么?”带头追来的家丁怒气冲冲地呵斥道,“杨大人送你来太史府,就是让你捣乱来的?”

抓着衣襟的那女孩子听他这么说,摇着头道:“杨大人说了是把我送给太史府穆大人的公子。他说得清清楚楚,是穆公子,可不是什么赖都尉!那姓赖的老脏货配吗?你们骗了我,还不让我跑?”

那边那个中年家丁气得喝骂道:“你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杨大人把你送给我家老爷,那你就是我家老爷的人了,怎么处置你是老爷的事情,想送给谁就送给谁!还轮到你挑三拣四?”

又对赖三尴尬地一笑:“郡公,这人还没调|教好,得罪了大人,大人别见笑。”那小姑娘吃惊地看着赖三,似乎没想到太史府的家丁和他说话竟然那么客气。不过她显然是十分机灵的,一听这个话,马上上前拉住赖三,软声道:“这位老爷,您发发慈悲,救救我离开这火坑吧。听说赖都尉那个老脏货好色无比,当官不过三个月,已经有几个女孩子死在他手里了,老爷您要是在太史大人面前能说上话,就发发慈悲,救救我吧,奴家肯定是做牛做马地报答您!”

赖三眼睛发直,一把抓过身边的人,问道:“我打听一下,咱定西三省,有多少个都尉?”

那家丁回答:“两个啊!致果都尉、勇毅都尉。”

“我怎么听你的意思……一共就俩,依你看她说那姓赖的都尉,指的是我吧?”那家丁看着他,颇有点不忍卒睹的意味,点了点头。

“呸!”赖三一个高跳了起来,气得满脸通红,“这谁给老子造的谣?还几个女孩死在我手里?老子当上这个毛都尉之后,母鸡都没见过一只!哪里来的女孩儿?一口一个老脏货地叫我,要说我脏是有些脏,但怎么就老了?我今年刚满二十岁,还嫩着呢!”

“不老!不老!您还嫩着呢……”那家丁赶忙附和。

“就是嘛,老子就算称不上玉树临风,那也是一表人才!”赖三撇着嘴道,“你这姑娘真没眼光,要说比别人咱不清楚,但比那二傻子穆青峰可强了不少!你愿意跟着他也不愿意跟着我?”

“老、老爷……您是?”那姑娘吃惊地看着他。

赖三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说话。

那家丁赔着笑:“这是杨大人送了人过来,老爷也没看过,也是看都尉身边都是些侍衞家丁,没个细心周到的丫头服侍,随口说了要给都尉送来的。小人们没调|教好之前就出了这档子事,都尉大人……”

赖三笑了起来,突然一伸手,将那女孩往身后一扯,道:“这是要给我做丫头呀!成吧!老爷我喜欢!”

“可是大人,这个人老爷还没看过,就是送您,也要过些时日,教她些规矩之后,才能送过来啊。”

“不要紧,不要紧,规矩什么的,老爷亲自教给她!”赖三笑得眼睛都要开花了。小女孩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反对。赖三见状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小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赖三每次用这个表情笑的时候,看着都有点贱。“唐韵。”那女孩子脸红了,声音低低的,头也低了下来,全没有刚刚那种生猛泼辣的样子了。

“别叫唐韵了,长这么好看,又香又甜,又软又儒,以后你就叫糖饼吧!”赖三得意道。

糖饼……那女孩明显噎了一下,却有一个家丁冲她使了个眼色,她微微低头,称了一声:“是。”

“直接就带走了?”穆延陵放下手中正在看的一本手札,皱起了眉头。

那个追赶唐韵的管家躬身道:“是,小人本想把她带走,过两日再让她装着跑出来,更好些。谁知那小子不由分说,一定要带走,看来是十分中意了。”

“直接带走有直接带走的好处,多耽搁两天,他就多一分戒心,不知道我们教了什么给她,这样直接带走,看着干净。”

“是,大人所虑极是。”

穆延陵把手札在桌子上叩了叩,又道:“等傍晚时分,让大管事去闹一闹,说我这边知道了,硬要把人带回来。”

“大人,这是为何?”那管家迷茫地看着他,心道你不就是想将她送去的吗?

“费力挣来的才是好的。”穆延陵淡淡地道。

天色渐渐暗下来,赖三一直和这个女孩聊天,聊起来才发现,两个人幼年时候,竟然有不少类似的记忆。直到清逸阁点了灯,睡觉时间快到了,才有下人等不得了过来问他:“大人,天冷,要加一床被子吗?”

其实这就是委婉的示意,问他要不要将这个女孩安排在他房中的意思。

赖三听不懂这种暗示,摇着头道:“不用,够暖和了。”

“那么小人在偏厅榻上让这位姑娘歇了可好?明早大人醒来,她就能过来伺候。”

赖三带她来的时候,称这是穆延陵送他的丫鬟,所以下人才这样问。

“就要睡了啊。”赖三十分不舍,“明儿醒了就过来,我等你啊。”

唐韵颇为害羞地看了看他,终于还是点点头。到了第二天,赖三醒得早早的,唐韵居然比他起得还早,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用的豆蔻、香胰子、泡了刨花的清水等东西,在那里恭敬地伺候着。

她帮赖三卷起袖子来擦脸,又用梳子沾着泡了刨花的水,轻轻地将他头发梳顺,绾了个清爽的发髻。

打从住进清逸阁,伺候的下人自然是不少,但都是小厮护衞之类,并不细致,这姑娘服侍别人却是经过精心训练的,一切都让人舒服无比。经过一天的闲聊,唐韵也熟悉了一些,一边服侍他洗漱,一边不停说话,显得很活泼。

“老爷,你就是经州的人吗?这边可真是冷,江南也下雪,可是只是细绒绒的一点,随着风就化了。这边的雪能在地上积两尺厚,真是不得了!老爷,您能不能带我出去看看?”

“好好,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出去转转。”

“真是太好了,老爷,您这是要出去吗?不能带着我吗?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赖三笑眯眯地道:“你就好生待着,我要去问一个人,其实穆大人答应你留下也不算安全,要她开口了,我才能真把你留在身边呢。”

“啊?太史大人不是咱们定西最大的官了吗?他同意还不成吗?”唐韵仿佛又惊讶,又担心,眼波细碎闪烁着,看上去楚楚动人。

“呵呵,那可跟官大官小没关系,这人是我媳妇。”

“老爷!”唐韵追了出来,咬着嘴唇半晌,仿佛才下定决心似的道,“你和夫人说,只要能跟在老爷身边,我……我不要什么名分的。”说完,她看向赖三的眼中全是柔柔的情意。

赖三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她不大管的,放心待着吧,等我消息。”

唐韵似乎害羞,脸一红,转身就跑开了。但是赖三刚刚走,她就走出门来,对一个家人低声道:“说是要去找郡主。”那家人点点头,出去吩咐一通,过了一会儿,远远过来一个人,低声道:“没说谎,的确是进了留香阁。”

越天意脸色不豫,盯着赖三看,冷冷道:“你也就这一点出息了!”

“什么意思啊?”赖三笑着,他的心情看上去倒十分好。

越天意轻轻哼了一声,见赖三盯着自己的脸看个没完,才道:“别说我没提醒你,越毒的蛇越好看。你碰上了,看看也就罢了,但你要把蛇放在身边,那可就是死有余辜了。”

“哈哈哈哈……”赖三大笑起来,“你不是……吃醋了吧?”随即舰着脸凑过去,“小美人儿,你放心,你和她比不差哪儿去!”

赖三这段时间经常和越天意在一起,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故意表现出亲热和依恋的样子来。他一靠过来,她就心跳加速,半边身子都泛起了寒栗。偏生不能躲开,还要做出一副亲近的样子,越天意的呼吸立即急促起来,死死忍耐着心中的悸动。

赖三觉得旁边的人身子变得软了沉了,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些情动,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开始的时候他是刻意做出来恶心越天意的,后来那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哪怕碰触了对方的手指,都下意识地多停留片刻,似乎不愿意挪开一般。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赖三这样对自己说,除了这会儿,以后他还哪里有机会占一位郡主的便宜?于是他便心安理得地握住了越天意的手,手指也不老实地往对方手腕上抚摸。

越天意手腕被他摸过的地方像灌进去一坛子老醋,酸软得抬都抬不起来,她忍耐着那种感觉咬着牙冷笑一声,低声道:“我吃不吃醋你还有心思管?还是记一下你七叔吃不吃苦吧!”

一切的旖旎都随着这句恶毒的话烟消云散,赖三笑容僵在脸上,心裏己经气急败坏,表面上还要装作亲热,他凑近了急急道:“你做什么了?”

“也没什么大事,你那七叔身子结实,受得住!”越天意冷冷地说。

“少废话!你到底做什么了?”赖三怒气已经冲天,却不能展露出来,嘴角还带着笑模样,双眼却已经憋得通红。

“我会做什么,要看你做了什么。”越天意道,“我只是要提醒你一下,别忘了你的身份,不该是你的东西要了没好处!昨天那个小姑娘身份有问题,你留她在身边诸事不便,必须想办法甩掉她!还是你宁愿要这个美人,不管你七叔死活了?”

赖三许久没有说话,半晌才能开口,声音有一些异样:“你放心,我早就知道她有问题,不会坏你的事。”

“哦?”越天意真是有点奇怪了,“你早知道?怎么知道的?”

昨晚她听了此事之后,也觉得这个安排没什么大破绽。杨怀礼送来的,穆延陵没见过,又是偶然遇上的赖三,见面还直接赏了他一记窝心脚,不像要讨好他的样子,很难对这个场景偶遇的人产生戒心,正常的男人只会因为这姑娘是自己救下来的,自尊心得到满足而对她心生怜惜亲近之情。

越天意觉得,像赖三这种没多少和女人打交道经验的人,被她吸引没什么稀奇,现在听他说早知道,那可就有些稀奇了。

赖三轻轻一笑,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道:“她说自己家里很穷,从小受了多少多少的苦,看来是下了不少功夫准备,穷人家里吃什么住什么、需要干什么活之类,全说得活灵活现。可是提起天下了两尺厚的大雪,这家伙却高兴得要命,说要看什么鸟风景!狗屁!你去我街坊邻居那问问,哪个有心思看下雪?下雪了,大家惦记的都是天有多冷,会不会压塌了房子?能不能熬过冬天?这个雪,恨都来不及,谁有心思看它?”赖三笑道。

越天意默然了一阵,她想起自己被这小子骗去了衣服,却又不能直接回去,只能穿着他那件又脏又破的棉祆在街上乱走的时候,又冷又饿,寒风千方百计地钻进来,让她无处躲藏。遍地的雪都像是吊丧的白幡,就像一个巨大的、毫无表情盯着她的冷漠面容……是的,从那以后,她一点也不喜欢雪。

越天意静静地坐着,过了一会儿才道:“那你现在来找我,是不是后悔昨儿见色起意了?”

“昨儿我就知道,后悔什么?”赖三漫不经心地道。

“你昨天就知道?”越天意有些不信。

“你们都当我是傻子,我有那么好骗吗?其实她也不用说什么扮什么,我差不多看了三五眼之后,就知道这是个骗子了。”

“说说看,你怎么发现的?”越天意心道,三五眼,那岂不是比她更早看出来?

“呵呵。”赖三笑道,“我知道自己长得俊,招人喜欢。不过我好看得不太明显,得多看一段时间才能发现。可是昨天她左一眼右一眼,一直扑闪着眼睛看我,就和窑子门口站着的姐儿眼神差不多。只不过她长得好,用不着像姐儿那么使劲飞眼儿,轻轻瞟一眼就够用了,但意思是一个意思!不是图钱就是图点别的什么。”越天意眉毛扬起,静静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了些赞许。能这般认清自己的人,也并不多见。

“那你还留下她来做什么?”越天意淡淡问道。

“那么样的美人,不留白不留……”

越天意听他这样说,心底掠过一丝淡淡的不快,表情也冷下来。

“我看,不如咱们打个商量,我用这美人把我七叔换回来咋样?”

越天意脸色一沉:“你疯了吗?我要那女子何用?”

“我是想,你让我出去闲逛,等了这么多日子也不见有什么人来找我,怕是你那招不灵光!”

“不急。”越天意道,“穆延陵在定西一手遮天了十几年,这么长时间经营下来也不会有人敢轻易撼动他,总要观察一阵子,现在就蹿出来的人我也用不上。你就继续等着就是,需要你做点什么的时候我会通知你。”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赖三急道,“七叔在你那儿多一天我都不放心!”越天意冷冷看他一眼,道:“我要你等到什么时候,你就得等到什么时候!”赖三一阵气急败坏,却也无可奈何,恨得牙齿发痒,强忍着怒气道:“就这么一直等着总是很被动,我看不如这样,他既然安排这么个人过来,肯定是要传消息的。我说了过来探探你的口风,你要答应她留下,过两天我就带她出去,咱们今天给她个真消息,明天给她个假消息,进进退退,不是很好吗?那个……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什么的,这些我不在行,你来安排,她想骗我,咱们也骗骗她!”

他说得高兴,没看见越天意脸色越来越阴沉,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却见到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一对清清的眼眸,冷冷地对着他,那目光中……却还带着一点戾气。

赖三被这目光扫过,只觉得脖子一寒,上次被她用匕首划过咽喉要害的感觉又来了。

“你什么时候可以替我做主了?”越天意的声音里藏着怒火要爆发的味道。

“我只是想帮你……”赖三心裏发慌,舌头有点短。

“我不是告诉过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老老实实,到处走走就行吗?谁让你多事!”

“既然是关系到我,我想着我也能起些作用……”

“放肆!”越天意一声轻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能起什么作用?”

赖三怒道:“我要是不起作用,你会搭理我?还让我在别人面前装得黏黏糊糊,你敢说没用我的地方?”

“你和她说要问我是不是答应她留下,简直是糊涂至极,我现在是应该能弄懂那些事情的样子吗?你自作主张,岂不是让人怀疑我?”

“你是怕这个啊!”赖三松了一口气,道,“没事的,我是怎么哄你答应的,一步步说辞我都想好了,保管没人能看出你和平时不一样。”

“说什么都没用。”越天意冷笑一声,“你要留她就留了,做事就要做得像!你若是不和她分开睡,该做什么做什么,穆延陵还会以为你色迷了心窍,你这般忌讳的身份,不怕得罪太史大人也硬带个美人走,就只是带回去闲聊,你自己觉得像话吗?”

赖三心裏好生不是滋味,道:“前街赵六叔偷偷去了一趟浑场,赵六婶子拿擀面杖追了他两条街!你倒在这裏嫌弃我没和别人睡?这像话吗?按说书的讲,我这叫君子行径!说明我这人人品好!靠得住!”

“少在这裏和我插科打诨!”越天意怒道,“你等着吧,你这君子行径一报上去,穆延陵立刻知道你识破了他的美人计!原本对你将信将疑的,马上就能肯定你有问题!”

“你不就是想让他觉得我有问题吗?”赖三甜蜜蜜地想了一个晚上,换来的是一盆透心凉的冷水,也不免十分失望,声音也冷了下来,“他越觉得我有问题,越盯着我,越方便你玩你的阴谋诡计,那不是正合你意吗?”

“我必须让他将信将疑!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必须将信将疑!”越天意大怒之下,在桌子上轻轻一捶,“只能在患得患失之间,完全怀疑不行,完全不怀疑也不行!你若让他彻底怀疑,他捏死你如同嵝蚁!岂会留你性命!你现在小命随时不保你知道吗?我是多么小心,一步步如履薄冰,而你竟然问也没有问我就轻举妄动,卖弄你那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自以为是!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赖三一股气血上冲头顶,直刺|激得双眼通红!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罢了,废物两个字深深刺伤了他!虽然说,对于越天意穆延陵这样的人来说,这是实情,但从她口中说出,赖三觉得格外不能忍耐!

那一瞬间的屈辱之感让他牙关咬得紧紧的,他第一次希望自己变得强大有力,希望能给这些人看看自己强大起来的样子。可是不行!老天没有给他和这帮子人公平竞争的机会!他不认识字,没读过书。一直在生存线上挣扎,也根本没有条件顾及廉耻!他想不出任何办法能使自己和这些人站在一个高度,再怎么努力也不成!甚至拼命也不成,像说书那里听到的,匹夫一怒也可以血溅五步,蔺相如逼得秦王道歉那一瞬间的爽快都做不到!他的亲人被别人控制着,他必须听话,像狗一样听话!

“滚出去!”越天意烦躁地说。

“我马上滚……”赖三木然说道,站起身来往外走。

“等等!”越天意低声道,站起来挽住他手臂送他走出去,现在两个人已经可以单独待一会儿了,可是出门的时候,还是要防备别人怀疑。越天意眼神里还隐藏着一丝烦躁感,整个人却贴过来,声音也可怜兮兮道:“三哥,你为什么要走?”这个情况是经常出现的,早有嬷嬷过来哄她:“郡主,三哥回去睡觉,过一会儿就来了。”

“不要,我要三哥留下来陪我!”越天意继续装一个傻子应该有的样子,“不要走,三哥,不要走嘛!”

赖三突然大笑起来,不知为什么他将悲伤转化成大笑不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越天意在他笑声初起的时候一阵狂怒,但随着他笑声越来越响亮,不知被他触动了哪一根心弦,这明明是欢快的笑,却让她心酸不已。她觉得自己的心早就如同铁石,就在全家遭难的那一天,她那颗肉做的心已经化为齑粉,剩下的应该是冷硬的铁石,这样一颗铁石般的心,竟然会酸痛?

越天意惊诧地发现,她居然……懂他!

穆延陵脸沉下来,坐在书房一动不动已经很长时间了,他遇到麻烦了!非常意想不到的麻烦!

书房里有一个人坐在对面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正等着他,见他许久没有说话,低声道:“万万没想到,越家还有这样的东西在!”

穆延陵也吐出一口浊气,道:“是我疏忽了!”

“怎么能怪得了大人?固原行宫是大人督建的,一草一木都熟悉,这就是灯下黑。哪里会想到有密匣藏在匾额之后?”

“王爷这个人我还当已经很了解,却也仍旧有秘密。”穆延陵有些头疼地揉着额角。

“大人,此事其实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即便现在发动也有极大的把握,既然拖下去不利,何不快些动手?”

穆延陵摇头道:“昔日太祖皇帝到底默许定西王留下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没有哪个雄才大略的君主愿意在自己的国土上有不能完全控制的权臣。既然老定西王认为有了此物,可保证太祖皇帝对他永保家业的承诺,那么就说明,此物在某种意义上,有和一个国家抗衡的能力!或是一笔很大的藏宝,或是一支很精锐的力量,或是什么把柄……总之断然不可小觑!”

他皱眉道:“能和一个国家抗衡的力量,偏又不知是什么,我岂能不担心?”那人疑惑道:“可我从来没听过,还有这样一支隐藏力量。开国至今已经一百多年,若是一支只听命于定西王越家的军队,就算有那么些忠心不贰又能世代相传的军人,总不会不需要补给。若是财富,似乎也不至于毫无口风透露……会不会是讹传?”

穆延陵摇头道:“这机密手札在历代定西王临终之时,都将此事郑重托付世子,必定是一件大事!此事代代都在越家内部流传,并不向外透露隻言词组,上哪里去讹传?”

“我实在想不出,此时此刻,还有什么力量是只忠于越家的?”

“忠于越家言之过早,想和本官争上一争的人怕是不少,看这小子的表现,多少心中是有了些底气的。你也看到了,这小子不学无术,人却并不好骗,能让他相信和我作对比跟着我做事更有好处,光是嘴上说说,恐怕不成。说不定,已经有人私自联系过他了。不过我更加担心,东屋里的人也有问题!”

东屋里的人,指的便是住在留香阁的小郡主。那人闻言大吃一惊,惊道:“郡主不是神志不清了吗?已经找了好几个当世名医看过,岂会有假?”

“人脑是最说不清的地方,那些当世名医,也没有人对脑部的问题敢做出保证,何况我也只是怀疑,事情太凑巧,那小子去找她了,这文札就出现了,我刚刚对那小子动了杀机,这会儿就又不方便对他轻易动手,这裏面都是巧合吗?”那人悚然而惊,道:“如果郡主是装的,那岂不是……”

“如果她是装的,那这小子的分量可着实不轻,大大高于我原来的预计!”“既是这样,何不将他抓住?严刑逼问之下,我看不出他是个能守住秘密的人。”

“那么他若是不知道呢?”穆延陵问,“你问也问不出,倒还打草惊蛇。”那人显然是沉思了片刻,才道:“话虽如此,但是大人,还有一句话叫作夜长梦多,这样拖下去,万一是给了那些人机会怎么办?”

“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是事情已经策划了这么多年,我不能不加倍小心!何况这也算是个机会,她毕竟是越家正统的骨血,那是绝好的幌子!现在又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怕是心动的人不在少数。若那些人没机会活动活动,我还难以知道有多少人与我唱反调,有多少人摇摆不定,又有多少人是真正与我一心!这样做,波折是多了些,但是外可以消除后患,内可以扫平异己,一举两得!”

那人似乎是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才道:“大人既是这样想,你安排就是。”“呢,你回去吧,让我好好想想。那小姑娘真以为靠着个名分就能翻过天去?不管真傻还是假傻,哼,我要让她再为我利用一回!”

那人低声答应,穆延陵搬开书架,打开暗门,递了一盏油灯给他,看着一点微弱的灯光逐渐消失在黑暗的密道里,才重新关上机关。

这个书房从来不让人靠近,自然是有秘密的。

从那一天被骂作废物之后,赖三在太史府中一直躺着,懒得骨头仿佛都化了,有人和他说话,他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对,半点精神头也提不起来。

穆延陵接连听了几日关于他没一点变化的报告,又在这个疑神疑鬼的当口上,这个政治老手第一次有了沉不住气的感觉。这一天从衙门回来,便到清漪园来探望他了。

赖三还知道客气,听到他来,懒洋洋地迎出门外,懒洋洋施了一礼,道:“太史大人早啊!”

穆延陵从衙门回来是傍晚,看了看天边晚霞,嘴角歪了歪,回了他一句:“早!”

赖三打了个哈欠,道:“进来坐进来坐!太史大人您可千万别和小人客气啊。”“赖少兄,我听说你这几天精神不好,是不是不大舒服?怎么不去找郡主了?也不到街上散心了?”

赖三衝着他一笑,道:“太史大人,您看您年纪做我父亲都够了,又是有大学问的人,我还真想和你请教一下!你说,这人活一辈子是为了什么呢?”

穆延陵微微皱起眉头,淡淡一笑,说:“赖少兄觉得是什么呢?”

“就是不知道啊!之前我就想着,能吃饱饭就好了,有钱,能整天闲逛就好了,然后再娶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那就更美了。可是现在,我怎么觉得特别没意思呢?”“赖少兄,人贵知足!”穆延陵淡淡地说。

“得,我知道了,您甭训我!我那媳妇是傻的,我成天哄傻子玩,连个说句话的人都没有。这不好容易见到穆大人您,想和您聊聊吗?穆大人,在小人心中,您可是和我爹一样一样的啊!”

“赖少兄,天意这几天一直等你,每天吵闹,你既然身子无恙,还是去陪陪她吧。”

“换个人哄她不行吗?”赖三有气无力地问。

穆延陵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行了行了,我明白!我这就去!”赖三慢吞吞站了起来,慢吞吞要往外走。穆延陵等他快走出门口了,还是看不出一丝他愿意去的迹象,才开口道:“今天晚了,改日吧。”

“成!老爷做主,你说改日就改日。”赖三迅速回到床上,倒头不动了。

“难道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穆延陵心中还是拿不定主意。

第二日,在家丁的再三催促下,赖三慢吞吞来到留香阁,小郡主看见他便欢喜地一个劫儿叫:“三哥!三哥!”

赖三咧嘴一笑,道:“乖,天意!三哥来陪你玩了。你想怎么玩,三哥都陪着你,不分离,咱们是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山高水远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好不好?”

一旁伺候的元锦嘴巴一撇,十分看不上他这种没学问,偏偏还爱甩词的毛病。

越天意心裏也抽抽,却只能表现出十分受用这句话的样子,笑咪眯靠过来,拉住他手臂,手指却狠狠掐了一下。

“哎哟!”赖三扯着脖子大叫,将元锦吓了一跳,越天意更是吓了一跳,只是

她不能表现出来。

“你怎么啦?”元锦问。

“不知怎么的,一看到天意,我的心就怦评乱跳,喘不上气来了,元宝,快去给我倒一碗茶来!”

“我叫元锦!”元锦脸都黑了。越天意却在一旁拍着手笑了起来:“元宝!元宝!快给我倒茶!”

郡主说的话她不能不听,元锦无奈出了房门。越天意见到屋里没有人,脸立即沉下来了,道:“你为什么不出门去了?就这么整天待在太史府,别人还以为你已经铁定是穆延陵的人了!怎么敢和你接触?”

赖三懒洋洋地道:“你不是还有别的人吗,我是个废物,指望我再万一误了你的事!”

越天意道:“别的人就算能跑腿能联系,那也不能代替我说话?你的身份不同,你才管用,明白吗?”

“不明白!”赖三一脸无赖相,“从来没明白说过话,换成你你能懂?三爷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抱歉了!”

越天意冷笑道:“那我就直说,你要出门,不能整天待在穆延陵身边,出去吃喝玩乐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待着,听明白了吗?还有,不用那么正人君子!你要是油盐不进,别人怎么给你送礼?怎么去打通你的关节?就像唐韵,你若是敷衍一下,哪里会有现在这么危险的局面?”提起这件事,越天意就恼怒,虽然她已经极力补救,但也只能让穆延陵不会立即对赖三动手而已,而且十有八九,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到现在她都没法衡量自己后悔没后悔。

赖三也冷笑:“这下明白了!你就说除了和你亲热,和别人也得亲热不就行了?好了你放心,不就这点事吗?老子现在就出去嫖!包你满意!这次没经验,以后我会越做越好的!”

“你还想以后呢,现在你就……唔……”越天意正说得怒气冲天,赖三突然合身扑过来,一把将她抱进怀中,热乎乎的嘴唇已经贴在她耳朵上了。

越天意几乎瞬间也没耽搁,一个肘锤,狠狠撞在他胸腹之间挨打最疼的地方。

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放肆地对待过!这个无赖刚刚说完他要去嫖去,转手就抱着她,越天意无法忍耐,暴怒之下使足了力道。

赖三眼珠子都突出来了,他像被人捏着嗓子似的吐出几个字:“有人来了……”

那声音破碎扭曲,若不是贴着耳朵说的,越天意根本没办法知道他那是说话。

推门而入的是元锦,她看着赖三,脸色十分不豫,冷冰冰地道:“都尉大人,你和郡主尚未成亲,独处一室于理不合,请你注意一些,便是你不注意名声,也要顾忌郡主的名声。”又骂跟着的小丫头,“怎么我只出去拿点东西,你就不知道进来看看?这么没眼色,要你有什么用?”

“迟早的事……有什么好注意的……”赖三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勉强做出个笑脸。

元锦被这种好似在磨盘里磨过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见赖三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额头青筋跳起来老高,双眼瞪得滚圆,倒像是要断气的模样。

“你你……你,你怎么了?”

那种剧烈的疼痛还没缓解,赖三憋着一口气根本不敢喘,只怕换气就号叫出来。他拼命咬着牙,从牙缝里一点点把声音挤出来:“你小姑娘……不懂,有些事被打扰了……会憋死人的……”

“呸!”元锦面红过耳,一下就明白了他说的什么意思,怒道,“不要脸!你你你……你快些放开郡主!”

“不……放、放不开……”赖三此刻四肢都在痉挛,确实放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