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恩恩不是那样的女子。”在公公即将抓过素颜的手时,她突然道:“十一年前,皇上曾许诺奴婢,只要奴婢他日有所求,定会允应奴婢一个要求。尽管那时皇上年少,但君无戏言,望皇上能够践诺。”
素姑姑?我心底一陈感动,我与她并不熟念,虽入洗衣局也近半年,但这半年前所说的话寥寥无几,为何素姑姑要待我如此之好?
“你拿朕赐给你的机会就这么用在一个毫不起眼的洗衣女身上?”他冷冷的瞥了我一眼,嘴角挑起一个讽笑,似在嘲笑我眼底流露的感动。
“是。”
“那好吧,朕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
“奴婢谢皇上恩典,虽说皇上当此事从未发生过,但奴婢怕其她人惹起无端是非来。”
余光见到明妃一脸铁青,在皇帝面前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柔声说:“素颜可真会多想,既然皇上已说当此事从未发生过,其她人又怎敢违背皇上的意思?”
“既然娘娘已这么说了,奴婢这心也就放下了。奴婢代苏恩谢皇上和娘娘的恩点。”素颜磕头谢恩:“奴婢告退。”
雪亮得刺眼。
我闭了会目才适应满地明晃的白雪。
素姑姑什么也没有问,只是静静的在前头走着。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心底沉重万分,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半年的时间,那一夜的屈辱我以为已经藏匿心底点点淡化,可没有想到在听到这个声音时一切都乱了,挖起的记忆再次痛苦的展现在面前,那一刻除了恨别无其它。
明明知道他是皇帝。
明明知道惹了皇帝是要没命的。
“别再想了。”走在面前的素姑姑淡淡开口:“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事,都将它忘得一干二净,这裏是皇宫,你只是在这裏拿俸禄做差事而已。”
“姑姑,谢谢你。”我再次湿了眼眶,皇帝的允诺,那是天大的机会,姑姑却用在了卑微如我的身上。
“每一个人进奴洗宫,我都会静静观察她们,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做事认真,不懒不拖,一年如一日本本份份做事的人,”姑姑转身,笑望着我:“想抓你短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人又怎会耍什么心机呢?”
“姑姑,我?”
素姑姑摇摇头:“我对你在宫外发生的事并没兴趣知道,我刚才说过了,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事,都将它忘得一干二净,这裏是皇宫,你只是在这裏拿俸禄做差事。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吗?那一夜所受的痛苦和屈辱,娘亲的离逝,一切的仇恨都将消失。
做得到吗?把这一切都忘记,不是深藏心底,是真正的忘记。
这裏是皇宫,他是皇帝。
做不到又能如何?
素姑姑望着我紧捏成拳的双手,叹了口气。
我黯然望着地面,咬紧下唇。
做不到,就算那个人是皇帝,我也做不到不恨。
“请姑姑将恩恩从管分处调回洗衣院洗衣吧。”只要不出洗衣局,我就不必见到他,不见到他自然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这辈子,我与他最好不会再见面。
姑姑点点头:“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跟我说声。”
年后的十天,每夜都能见到天空烟花五彩缤纷,一碧千里。那是宫里的主子们在寻欢。
而我则是每夜在小竹林中孤身一人遥望炫彩夜空度过。
仅仅十天,我人就瘦了一大圈。
无宵节那一天,我终于调整好了心情。
娘临死前要我快乐的活下去,我既无法放下清白被毁的恨,那么也不该在怨恨中过日子。
既答应了娘就该做到。
“看到你笑我就放心了。”素颜姑姑带着几名洗衣女从我身边走过,见我朝她微笑,她松了口气。
我用腰间的围裙擦去手上的水珠,朝姑姑施了一礼:“这些日子让姑姑操心了。”
姑姑点点头:“没事了就好。我去趟皇后宫,一会就回来,屋里有几件娘娘的衣裳,你为人细心,就交给你了。”
“是。”
目送着姑姑离开洗衣院,我进了正堂,刚进堂内,就见一小洗衣女慌张的将什么东西藏入了衣裳内。
“你在做什么?”我心底疑惑,要知道正堂内放着的都是各宫娘娘们的衣裳,虽只是小小衣裳,也不容有闪失,要是破了个洞或是掉了线,轻则木棍侍候,重则处死。
“没,没。”小洗衣女双手乱挥,脸刷的变白。
我朝摆放衣裳的地方看了看,看不出什么异常,可见洗衣女慌张的样子,又觉有些不对劲。
“我,我先走了。”
“慢着。”我喊住欲离开的洗衣女,双手将她刚才碰过的衣裳反了个面,果然,那件丝绸衣料的华服上断了几根丝线,丝滑,又如游丝,只要再动一下,则触一丝动全身,这衣裳怕就要报废了。
“姐姐,我不是有心的,求求你不要告诉素姑姑,呜呜呜``````”小洗衣女跪在地上大哭,极为害怕。
“这衣裳是哪个宫的?”
“是,是柳妃宫。姐姐,求求你不要告诉素姑姑,我,我怕被罚,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