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坚持自己(2 / 2)

拒做帝妃 吕丹 4680 字 1个月前

夜已经很深了,雨还是没有停,风过,吹来一片凉意。

若再待下去,只怕要受寒了,便道:“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棠煜的身子明显的一僵,就连那张俊美得能令女人都妒忌的脸也变得阴沉沉,一如这天气。

走了几步。

“苏恩。”棠煜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似的。

回头望他,飞跃的红灯笼下,他紧抿了唇,显得极为不悦。

“怎么了?”

寒着脸望着我半响,他冷冷吐出一句:“你很笨。”转身就走。

很快,他的身影隐于夜色之中。

早已习惯他的奇怪,我只淡淡一笑,也没放在心上。

深吸了口气,心情好了许些,真要谢谢棠煜。

“我不会随波逐流的,”对着夜空,我轻喃:“不管未来是怎样的迫不得已,如何的难以选择,也不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就算是无法逃脱,也要守住那认定的理。”

说完,才觉一身轻松。

脚步也轻盈起来。

进了皇后宫。

整宫的静寂,不同寻常的静寂。

这样的静,只有在那个男人来的时候才有。

果然。

殿外,路公公与一干太监恭敬的侍在二侧。

一见我,路公公堆满了笑容:“恩恩姑娘回来了?”

“见过路公公。”

“以后别行礼了,我俩也不是生人,呵呵……”

“路公公是宫里的总管,恩恩该行这个礼的。”

“恩恩姑娘真是个知礼的人,哦,对了,想向姑娘打听个事。”路公公笑得双眼都只成了缝,缝里闪过精锐。

“公公请说。”

“那我就直话直说了,不知恩恩姑娘知不知道那棠公公在这宫里可有心仪之人?”

见我怔愣的模样,路公公贼笑说:“你也知道棠公公长得好看,女宫们对他是趋之若鹜,就像飞蛾扑火,瞧,我这就有数名宫女明示暗示的来了,她们一心想着与棠公公对食,好有个寄托所在,棠公公是皇后眼前的红人儿,我若能给他牵桥搭线,那对我也是有益的。可若棠公公已有了心仪的人,我就不能开这口了。”

“对食?”我一怔。

路公公笑着点头:“棠公公可是宫里的香饽饽,就算食上几名宫女,人家怕也愿意啊。”

所谓对食也就是民间的夫妻,而在宫里只不过是相互在一起吃吃饭,能在寂寞之时有个人来分担或安慰而已,这才有了对食。

脑海时突然浮出那天偷听到的话,棠煜并非公公,若真在宫里对食……怕是很不妥当的吧。

下意识的,我不希望这个秘密被别人知道,要不然他会有危险。

在心裏,我一直把棠煜当朋友。

“恩恩姑娘?”

我忙一笑说:“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细想来,在皇后宫中,没有宫女见到棠煜不脸红,不偷看的,有几次我也曾听到过宫女们轻声议论着他,确实,他是个香饽饽。

反观棠煜,对她们是极为冷淡,甚至说上一句话也显得麻烦似的。

不过今天晚上,他倒是说了好些话了。

“恩恩姑娘与棠公公都是皇后的贴人身,怎么会不清楚呢?”

“奴婢真的不清楚。”简单施了礼,我进了殿。

留下笑得极为不自在的路公公。

外殿只留着二盏昏幽的烛火。

桌上并未有铜煲,想必宫人已替了我该做的。

不禁伸了个懒腰,今晚能睡得安心些了。

“真是悠然自在啊。”薄凉的声音含着轻易就能让人察觉到的怒气从前头传来。

伸着懒腰的姿势僵在当场。

他站在窗边开得正盛的芍药旁,那边没有烛火,淡淡的黑暗将他全身包裹,压迫气势迎面而来。

“奴婢见过皇上。”惊鄂得几乎忘了下跪,直到他走出阴暗,我才回神行礼。

一双绣金龙玄靴子进入了我视线。

头皮一陈发麻,我能感觉到他锐利的目光投在我身上。

“起来吧,朕有话问你。”

“是。”

起身,恭敬的站在一侧。

“看着朕。”

微微抬眸,又慌忙低头,他只着一件白色绸缎锦衣,腰间一根宝蓝腰带松松系住,仿佛轻轻一勾便会散开,黑发用玉钗箍住,柔顺的垂在背。

这个男人,就连这样站着也尊贵得让人不敢昂视。

“不知皇上有什么要问奴婢的。”赶紧开口打破这份沉默,每次见他,我就不喜欢安静,越静,他身上的压迫气息越浓,叫我极为不安。

“安妃小产,是皇后所为,是吗?”

猛然抬头,他锐利的目光已印上几分凛冽。

“奴,奴婢不知……痛。”

冷不防,他一个大步欺近我,捏起我下鄂,迫使我与他直视,凛冽的眼底盛满了怒火:“朕要听实话。”

下手的力道很重,痛得额上渗出了颗颗冷汗。

“奴婢不,不知道。”

他眼神一深,半眯地看着我,俊美的五官在此刻霸气万分。

“奴,奴婢真的不知道。”我痛得全身都在颤抖,原来下鄂被掐住竟是这般痛的。

对于我的痛,他压根就无视:“有人看到了你与红翠碰过面,还跌翻了药碗,当那药汁撤在地上时,连草都枯萎了。”

一席话,惊出我背后冷汗,鄂上的痛也就忽略了。

“你还有什么可说?”凌厉的黑眸紧紧的锁住我,在他如夜的眸子时,我看到了自己对安妃歉疚与自责,那般醒目,醒目到无所遁形,他自然也是看到了。

“奴,奴婢不知道。”

“皇后给了你什么好处?”

“没,没有。”

一陈令人窒息的安静。

望着我的黑眸,凌厉中多了抹冷讽,他轻哼一声,“看来你也没什么特别的。”说完,无情的一甩手。

力道之大,我被掷跌出一米之远。

手肘吃痛,怕是磨破了皮。

鄂上的痛犹在,只不过比起方才来轻了许多。

不敢随决去揉,更不敢妄动,伏跪在地。

久久,他都没再开口。

可我知道他在看着我,狠狠的看着我。

今夜的皇帝很奇怪,虽然他是在问安妃小产一事,可我觉得他的怒气并非因此而来,仿佛有谁惹了他不快,他又无法宣泄。

‘碰’——

生重的关门声,他竟拂袖离去。

我像是从死亡线上走了一回,全身无力的摊坐在地上。

这才敢去揉被捏痛的下鄂以及摔痛的手肘。

起身,身子突然僵住。

“嗬,有趣。”轻淡带笑的声音像一陈风似的从我耳边飘过。

诺大的殿内明明只有我一人。

机械似的转头一个一个角落扫去过,烛火虽幽暗,还不至于看不到人。

没有人。

全身一陈寒意抖瑟。

那轻风似的声音像是一下子消失了。

我驻在原地僵了半响也未再听见,仿佛只是我的错觉。

真是错觉吗?

隔天,依旧是灰蒙蒙的低沉天,宫中园内所有的绿色在这般天气之下也显得无精打采。

天还很早,这个时候,别宫殿的宫人只怕都还沉浸在梦乡里。

皇后殿是一宫之主位,每夜都会有五至八人在殿外留守。

打开殿门,就见七名宫人懒散的或坐在廊栏上,或靠在门柱上,虽未睡着,其形也是毫无精神可言。

她们守了一夜,也是累了。

“恩恩姐姐,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啊。”一宫女打着哈欠轻声问。

“可能是被这天气闹的吧,睡不着。”我是被痛醒的,手肘处时不时灼烈的痛一下,不至于让人忍不住,却是再也无法安睡。

那儿已红肿了一大片,就连穿衣都显得吃力。

是昨天被他甩开掷跌在地上时撞的伤,没想到会这般严重。

只怕会疼上个几天吧。

“棠公公来了。”不知是哪个宫女带着兴奋的声音轻喊。

抬首,就见棠煜从月牙门洞出来,朝这边走来。

广袖翩翩,俊颜冷然,虽说天气阴沉,但他一出现,倒像是个小太阳似的,宫女们个个变得精神抖擞,翘首张望。

他走近了,宫人们倒不敢太过张扬了,只害羞的站在一侧,偷偷的瞧他。

“怎么来得这么早?”我朝他微微一笑。

他听而未理,径自从我身边走过,进了殿内。

怔了怔,以往他虽不接话,但也会看一看我,可今天是怎么了?

进了殿,就见内殿的门已开,看来是皇后起床了。

赶紧进去,就听见棠煜冷冷说了一句:“明白了。”

而皇后则是端坐着在梳妆。

此时,拿着洗具的宫女们也鱼贯进入。

我忙指挥一切。

一翻忙毕,皇后已是明艳照人,人面胜花。

挥退了宫女,我道:“不知娘娘今天想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棠煜,你说呢?”皇后望着屏风前宫女们早已备好的几套华服,眉眼处竟是夺人的光芒,不像是在挑着衣裳,倒像是在与人争锋。

“娘娘今天要上安妃宫安慰丧子之痛的安娘娘娘,这些都不太合适,还是选件素些的衣裳为好。”棠煜说。

皇后今天要去安妃宫?呆了呆,她害得安妃失去了孩子,今天却又要去安慰安妃丧子之痛?

对安妃的歉疚又浮上了心头,浑身难受得紧。

“是啊,既然大家都在装,就该装得像样点。”皇后低沉一笑,细白若葱尖的指轻轻划过屏风上最为艳丽的那件衣裳,淡淡说:“恩恩,给本宫拿件素色锦衣来。”

凤驾在长长的甬道上走着。

很静,除了宫人们的脚步声。

出了甬道,过了一个花院,便是安妃宫。

对安妃的愧疚使我寸步艰难,安妃宫越近,也就越自责。

“站住,没看见娘娘凤驾在此吗?怎么还这么莽撞?”陡听得一名宫女叫唤。

抽泣着的声音前头传来:“奴婢该死,请皇后娘娘恕罪。”

望去,就见一个约摸十六七岁,长相秀气的宫女伏跪在一旁,不时的用手绢擦去眼角的泪珠。

“怎么回事?”皇后在车驾内问话,我忙挑起帘子,就听得皇后又道:“你不是安妃娘娘的贴身侍女小伶吗?”

“奴婢正是。”

“怎么哭了?”

小伶伤心的道:“禀皇后娘娘,自从安妃娘娘小产后,终日抑郁寡欢,每天呆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什么也不吃,再这样下去人会垮的,奴婢看着心裏痛,才哭的。”

“真是可怜啊,儿是娘的心头肉,也难怪她这样,可这身子还是要保重的。”皇后说得温和关切,“本宫今天是特地来看看她的,希望有本宫的陪伴安妃的心情能好些。”

“皇后娘娘真是大好人,奴婢谢谢皇后对我家娘娘的关心。”小伶试去脸上的泪珠,满脸的感恩,起身施礼:“娘娘请。”

皇后的虚假听在我耳里像是尖利的刃一样,刺得我难受。

不想听,真想转身离去。

还是忍住了。

心裏就像端着块巨石似的,沉重无比。

“宫里没有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很多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棠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望着他,他也拿着冷眼看我,深深沉沉的目光像是看穿了我所想。

“你不是不理我吗?”

抿紧了唇,棠煜冷然的别过脸。

“怪人。”我咕嘟了声,就要回身,就听到他咬牙切齿的说:“谁让你叫我棠公公的?”

眼尖的捉到他脸上闪过的可疑绯红。

恍然,他的别扭该不是只因我昨晚叫他‘棠公公’的关系吧?

轻笑出声,倒遣走了心中稍许的沉责。

“你笑什么?”棠煜的脸更红了。

自认识他以来,还没见过他脸红的,他原本长得就白,又是个美男子,平常脸上只结冰,这么红一下,倒让他多了份生气,更显俊美了,要是让宫女们看见了,只怕又要美滋滋的议论信上几天才罢休。

摇摇头,“没笑。”说完,嘴角又忍不住上扬。

“你明明在笑。”

“那就笑好了。”我咧咧嘴,给他一个明晃晃亮灿灿的笑容。

面对我的笑容,棠煜竟怔了片刻,直到我说了句:“你这么看我,我以为自己笑得倾国倾城呢。”

他才颇为不自在的别过脸,恨恨道:“你笑得难看死了。”

细细的蓝子竹在风中缓缓飘摇,院中的花儿本该是明媚多彩的,但在沉压压的天气之下,黯淡无光。

这是我第二次进安妃宫,心情是截然不同。

殿内的宫女们一见是皇后,皆慌张跪下地行礼。

“娘娘,皇后娘娘来看您了。”小伶快步走进内殿。

皇后落坐,立有宫女上了茶。

不一会,安妃走了出来,本是端秀微满的容颜削尖了许多,妙曼身段纤瘦得似要随风而去,一身的素装更使让她看起来苍白无颜,毫无生气。

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在短短几天日子里,变成了这样。

我紧咬下唇,歉疚啃得我难受。

“妹妹,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快别行礼了,坐吧。”皇后起身稍扶了安妃,语声忧切,那模样仿若安妃是她的亲妹妹。

“妾身谢娘娘关爱。”安妃眼眶湿润,显得极为感动。

“真没想到那明妃竟是那样的人,姐姐一直知道她嫉妒妹妹得宠,可也以为她最多使使小性子,没想到竟会下这样的毒手,使得妹妹受这样的伤害,真是错看她了。”皇后说得动情,杏眸竟也是湿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