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雷震过耳边时,我醒了。
目光所及,是清仪殿的寝宫。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没在身边,已经走了吗?
起床,披了件深衣,开门之时,一阵带雨的急风迎面扑来,微微闭目,好一会才适应这糟糕的天气。
天空阴云密布,黑沉沉压顶。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天应该亮了吧?
“三儿?”我呼唤。
没人应声。
“三儿?”声音重了些,三儿的厢房就在隔壁,我这般唤她,按理她是应该听到的。
“三儿?”又唤了声,还是没人应声,便朝她的小厢房走去,就在要推开门之时,听得三儿在外殿喊道:“贵嫔,奴婢在这裏。”
望去,就见三儿捧了铜煲在殿外,笑说:“奴婢去小灶房给贵人煮莲子羹去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走回寝殿。
“已是正午了。”
“正午了?”失声,怎么睡了这么久?出于做宫人时的习惯,天一亮我就会自动醒来的。
“贵嫔,吃碗莲子羹吧,奴婢炖了一个上午,可稠实了。”三儿说着就盛了碗出来。
“很好吃啊。”喝了口,味儿真是不错,目光不经意见到三儿的鞋子沾了许些泥渍,不禁问。“你今天出去了吗?”
“没有啊,奴婢一直在小灶房里看莲子羹的火候呢。”
小灶房就在殿的西北一角,中间只隔了一条短短的宫廊,宫廊地面以白玉石彻成,哪来的泥土呢?本是不经意的一问,可三儿的回答显然是在撒谎。
“贵嫔,今天身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怎么这么问?”
“天一下变得这么快,奴婢怕贵嫔有什么不适应。”三儿憨厚的笑笑。
这么一说,倒想起平常变天时,双脚总会难受,今天却无任何的异样,仿佛未受过伤似的。
是那火莲清露的缘故吗?
昨夜的种种又突然浮上了脑海,犹其是他所说的那句话‘从今往后,你只能跟我并肩,就算如此刻这般痛不可挡,也必须忍着,因为你是我炎綦所认定的女人。’
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段奔跑并非是在戏弄我,而是在试探我吗?
为什么要试探我?
震耳的雷响从头顶呼啸而过。
也将我的思绪打乱。
听见三儿满是开心的说:“看来今天只能待在殿里,哪里也不能去了。”
“听你这么说,倒挺希望今天下雨的。”
三儿搔搔头,又是憨笑。
吃着莲子羹,目光下意识的又望过三儿沾了泥渍的绣鞋,从泥渍的深痕看来,她应该是去过极远的地方或者说在一个泥泞的地方站了许久。
三儿,为什么要撒谎?
说不出心底的失望,难道她也是不值得我信任的人吗?
傍晚时分,雨停了。
天一下子凉了许多,竟有几分晚春寒气。
三儿将六斤被拿了出来放在床上:“现在就这般凉,晚上定会冷许多,贵嫔千万别受寒了。”
“天气变化无常,你自己也要多注意。”放下手中的绣活,我道。
三儿愣了愣,一时怔望着我。
“怎么了?”
“从来没有人像贵嫔这样关心三儿的,三儿心裏好高兴啊。”
她动容的神情不像是假的。
在心裏自嘲了翻,在这个皇宫里,你越是信一个人,所受的伤害就越重。
我怎再能轻易去相信?
甚至不该去猜测对方是真心还是做戏。
待人二分真,三分诈,五分防,这就是皇宫的生存之道。
猜测是极为愚蠢和无知的。
“怎么会呢?三儿心肠这般好。关心三儿的人肯定很多啊。”我试探着问。
三儿脸上一阵落寂:“三儿从四岁起每天除了练功还是练功,很少与人聊天,也没有朋友。”
“只要你诚心待人,别人会感觉到的。”
三儿眼睛一亮:“贵嫔就是三儿要待之诚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