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水泥地面,戚天恒许久没有言语。“二皇子何不,做个渔翁呢?”“渔……翁?”戚天恒心中豁然开朗,刹那只觉清明了不少。“谢谢你。”转过身,戚天恒拍拍青衣的肩膀:“本宫虽然谋士众多,却只有你,深谙个中要害,以及机要。”站在寺门外,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牌匾,秦如晨眸中不由添了几分感慨。“晨儿想到了什么?”“佛光,普照,佛,永远都是佛,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无论众生是荣,是辱,是喜,是悲,佛,却只会拈花而笑。”“晨儿这话,真是大有深意。”戚庭华微笑,握紧秦如晨的手,携着她迈进高高的门槛。“两位贵客,里边请。”引客僧并不知道他二人身份,只因其穿戴不俗,故而不敢怠慢,赶紧近前,满脸笑容殷勤接待。“可有干净素洁的客房?”“有,有,有。”知客僧连连点头,将两人引入客房之中:“贵客想用些什么,只管知会小僧。”秦如晨并不听他们说话,只是举目环视,但见四面墙上悬挂的,皆是本朝名家手笔,不由微微颔首。知客僧退去后,戚庭华方才走到秦如晨身边,压低声音道:“晨儿,你瞧此处如何?”“倒也妥当。”秦如晨点头,转眸看着戚庭华,微微一笑:“太子,宫中人多口杂,想来你一刻不得省心,此处安宁,你便好好歇着。”“晨儿。”戚庭华心中无比温暖,不由得握住她的手,“还是你最能体贴我的心意。”两人一起走到榻边躺下,戚庭华仰面靠在枕上,秦如晨坐在床边,轻轻地替他揉着腿,戚庭华十分惬意地享受了片刻,却突兀睁开双眼。“怎么了?”“很奇怪。”“奇怪什么?”“好像直到现在,都没看到一个人。”“太子是指——”“嗯。”戚庭华点头:“论理他们早该出现。”戚庭华说完下了榻,在屋中来回踱步,他一时也想不明白,到底外面出了什么事。“砰砰,砰砰。”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敲门声。“两位贵客。”知客僧的声音显得格外焦灼:“外面来了好大一群难民。”“难民?”戚庭华眉头一扬——这个时候,京中怎么会有难民?秦如晨也是摸头不知脑,她一向只处深宫,对外界之事了解甚少。“蔽寺僧人寡不敌众,眼看抵挡不住,倘若难民们冲进来,只怕……”“我知道了。”戚庭华一脸冷然,似乎并不惊乱,握紧秦如晨的手:“晨儿,我们这便走吧。”“去哪里?”“先离开这里。”当下两人草草收拾一番,由知客带至寺院后门。知客僧先开了门,探头朝外张望一番,再回过头来:“此处看起来倒颇安静,两位贵客请吧。”戚庭华护着秦如晨出了门,沿着狭窄的石板道一路往下,行至山腰时,忽然听得一声炸喝,前面突兀地冒出很多个脑袋来。“咦。”一个头上裹着条蓝色头巾的男子率先发现了他们:“好一位美貌娇俏的娘子,他们俩身上一定银钱不少,大伙儿一齐上啊。”其余人等闻言,立即闹哄哄地围上前来。秦如晨从来不曾见过如此阵势,不由得往戚庭华身后退去。“何方贼子?竟然如此大胆?”戚庭华拔出长剑横在胸前:“你们想做什么?”戴蓝色头巾的男子嘿嘿贼笑两声,一步步踏近前:“做什么?你说我能做什么?”“相,相公……”秦如晨花容失色,朝左右看了看,却根本没有后退之路。说话间数十人已经围将上来,戚庭华毫不含糊,挥刀将最前面的人劈死,立即血油当地,其他人吃这一惊,方才往后退去。“谁敢再近前,他便是榜样!”戚庭华连声怒喝。难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有些拿不定主意。“大伙儿别怕!”内中突然有个人高声喊道:“瞧这小子的打扮,定然是官家子弟,倘若让他走脱了去,务必会引来官兵剿杀咱们,咱们因为没饭吃,故而才走上这条路,多杀一个,少杀一个,有什么分别?”众人一听,群情汹涌,再次扑了上来,戚庭华无奈,仗剑上前,挥刀又将数人砍翻在地。秦如晨浑身发抖,躲到一棵树后,瞪大双眼仔细看着外面的动静——这伙人虽然凶残,可是毫无组织,而且并无倚身功夫,在戚庭华手上也只是送死,可她却并不愿意看到他多造杀孽。“住手!”突然一个人出现在秦如晨身手,伸手扣住她的喉咙,眸露凶光:“放下你手中的剑,否则我就杀了你的女人!”树林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冷凝。戚庭华回头看了一眼,恰好对上秦如晨楚楚眸光。“不要!”秦如晨摇头,“庭华你不要听——唔。”掳掠秦如晨之人眸露凶光,正欲将背后利刃捅向秦如晨,忽然仰头倒向地面。难民们齐齐一怔,却蓦然听得一声冷喝:“识相的,赶紧滚蛋!”霎时间,树林里竖起一面面旗幡。“官兵来了!快跑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难民们一哄而散,各自奔逃,秦如晨逃得此难,以手抚树,脸色发白,额上冷汗涔涔。“晨儿。”戚庭华回过神来,这才扔了手中长剑,近前抱住秦如晨,不料背后一把菜刀飞来,不偏不倚,砍在戚庭华的肩上。“庭华!”秦如晨一把将他扶住,戚庭华不言语,却定睛看着那个从树林里慢慢走出来的人:“云墨?”“皇兄。”戚云墨一脸镇定,手中还拿着把弓。“想不到,你倒有这般精湛的箭法。”戚云墨没有言语,略一思忖:“皇兄你还好吧?”“你看我这样。”戚庭华低沉嗓音一笑:“很好吗?”“是云墨来晚了。”“不,你来得不晚,很是时候。”“皇兄,我扶你去山下草堂,看看吧。”戚庭华冷哼一声,并不抗拒,任由戚云墨上前扶住自己,一步步朝下走。山下,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