汩汩鲜血将要流尽,卫太乙双眼瞪到目眦尽裂,他绝不肯让万归心这叛徒如此得意。搜肠刮肚间,想起什么,顿时如抓住救命稻草。
恶毒诅咒道:“别忘了,是你杀的杨素!”
“若裴戎知晓,他活在世上的唯二血亲死在你的手里,你以为一句抱歉,就能令他原谅你?”
“我快死了,但你也得死。还是死在你挚友的儿子,心爱的徒儿手里。我在黄泉路上,等着瞧你这个叛徒的下场!”
万归心静待他发泄完,脸上忽然露出古怪神情,优哉游哉道:“也许九麓你要失望了。”
“若是你此刻遣弟子前去玉京城门,也许还能拦住她。”
卫太乙愕然:“你说什么?”
玉藻长街,桃花夭夭,灼灼其华,铺得满路香粉,如女儿红妆。
马车碾碎花瓣,辘辘而行。
“白玉京”三枚清逸古纂,高举于巍峨城门。
白衣宿卫上前几步,将马车拦阻。
“大觉师与九麓殿尊有令,近日全城戒严,出入玉京需出示手令。”
马车帘帐掀开,露出一只素白的手,递出一块乌木令牌。
宿卫接受仔细查看,见是大觉师手令,恭敬递还给车中人。
退后一步,侧身让过,向同伴打了一个手势,将马车放行。
马车走过城外松林官道,拐入山径,顺着盘在山腰的道路,滚滚而奔。
当两面山峡相聚,即将遮去白玉京的身影时,窗牗推起,探出一张清瘦面孔。
在飞扬的长发中,她回眸凝望那片困锁了她大半生的故土。
车夫一面呼喝催马,一面大声问道:“夫人,出了这山,便是余禹平原,我们向哪儿去?”
杨素回车夫道:“玉门关,我们出塞。”
车夫“嚯”了一声,道:“那地方可不近,八百里的路呢。”
杨素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笑道:“再远也得去,我家两个侄儿都在那里,我这做姨妈的,还没瞧过他们几眼。”
“这一回,可一定要好好抱抱他们,免得老了以后,留下遗憾。”
车夫挥动长鞭,大笑:“这人啊,一辈子就几个想念。钱财、亲缘、抱负……其中亲缘最重,无论隔着千山万水,身处地北天南,这人都会在亲缘的牵引下相聚。”
“您说的很对。”杨素笑了起来,眼角扬起细纹,是这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
杏叶松风间,车轮辘辘一转,沿着溪水山涧折入层林叠嶂处。
大漠的风沙,仿佛吹不歇的歌谣。
接天连地的明尊圣火,为这浩瀚苍凉之景添一分雄浑,一分壮丽,一分豪迈。
陆念慈跪坐在地,仿佛一尊失魂的木偶,他的身影在那昭昭火光下显得佝偻卑微。
仿佛回到童年,无力,弱小,充满不甘与怨恨。
因为先天不足,用尽灵丹妙药也无法补救的拙劣根骨,他一直是天人师座下,遭人怜悯、嫉恨与嘲笑的那一个。
论道法天资,他比不过顾子瞻与卫太乙,论阵法符召,他比不过杨家姐妹,论武道修为,与尹剑心、万归心相差甚远。
而罗浮裴昭,更是山巅之云,云中皓日,永远在他可望而不可及之处。
但陆念慈不曾气馁,因为他有一颗想飞之心,也因为天人师常常告诉他“众弟子中,你是最像我的,别辜负了我的期望”。
他确也有这样的本事!
否则,为何今日慈航的主事人是他,而非那个死得窝囊的裴昭?
“我不会输,我不会输,我不会输……”
陆念慈抬头,双目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起身一步一步向圣火走去。
“念慈。”尹剑心追来,伸手去扶,却被人猛地甩开。
“滚开。”冰冷目光犹如一柄钢刀,深深插入尹剑心的心窝,陆念慈深深看了一眼,“废物。”
陆念慈越过失魂落魄的尹剑心,顶着灼热焰浪,逼近圣火。
右手摊开,清光盈盈,一朵桃花徐徐绽开。
陆念慈闭上双眼,深吸一气。
“天人师,请助我。”
袖袍一扬,将那桃花塞入口中,喉结滚动,吞咽下去。
看着这一幕,尹剑心张口想要阻止,但终是握紧拳头,偏头不再看人。
桃花入口即化,一股滂沱热流冲刷四肢百骸。
“啊……”陆念慈掐着喉咙,嘶哑惨叫,衣衫下的皮肉冒出诡异凸起,骨骼剧痛,仿佛在寸寸碾碎,有什么在他体内生长。
虚弱的气息陡然变得深邃可怖,仿佛山啸雷霆,天地交击,令人胆摧心颤。
登时山川战栗,风云突变,似在拜迎这世间出现新一位“超脱众生”。
他吞下的那朵桃花,正是江轻雪从李红尘身上挖走的第二枚道器——“破劫渡厄”天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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