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色的眸光如同两坨冰碴子,紧紧地盯着苏湄。周身的冰寒之气也在不断攀升,直冻得苏湄一个哆嗦,男人骤然收回眸光,随之一敛的还有那似是要将整个世界都冰冻住的凛冽寒气。苏湄从未见过这样的蓝孤夜。他虽然孤冷,但却从未表现出极端的情绪。不像东方问天,一言一笑皆含着刀光剑影,让人摸不着他的情绪。可是方才那一刹那,她竟然感觉到这男人十分强烈的恨意,和一种毁灭般的危险情绪。可是,她并没有说什么得罪他的话啊?苏湄懵懂而警惕地看向男人。蓝孤夜忽然嗤笑一声,自嘲道:“只是想到一些旧事罢了。”旧事?苏湄疑惑地看向他。她方才能讲什么勾起他旧事的事?她就是讲了娘亲,难道蓝孤夜也是想起了他的娘亲?想到这里,苏湄下意识问道:“你……娘亲也不在了吗?”“呵!”蓝孤夜忽然讽笑一声,微哂道:“她在,她比任何人都活得好、活得长久。”“那……”苏湄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该问。但是看到那双冰蓝色的眸暗沉下来,不知为何有些于心不忍。她看着男人完美的侧脸试探性地问道:“她……是怎样一个人?”她想,大概是今天想娘亲的次数太多,让她太感性了吧。所以才会这并不熟悉的男人心软。苏湄问出那句话时,其实并没有指望蓝孤夜会说。他是四海皇商的人。根据近段时间的观察,苏湄敢肯定,这男人在四海皇商内定然身份不低,甚至可能是她不敢想象的存在。所以不论蓝孤夜的身世是什么,都必定涉及四海皇商内部的秘密。以四海皇商在大陆上低调神秘的名声,定然是不可能随意就将家族秘史说出来。可是让苏湄没想到的是,男人只是沉默了一瞬,淡声开口:“她是这世上最残忍冷酷的女人。”没有方才激烈的恨意,也没有讽刺的神情,就那么轻淡地,放佛在描述一个不相关的女人。不等苏湄问话,蓝孤夜看着远处孤寂的夜色,神色平静地说道:“我小的时候,她和父……亲很恩爱,家里还有一个爱我的哥哥,我以为那就是幸福的模样。”“可是在三岁那年,我看到……”男人冰蓝色的眸底忽然闪过一抹浓烈的杀气,又迅速归为平静,讽刺勾唇:“我看到我喜欢的小叔正将她压在身下,两人商量着怎么夺取我父亲的权力。”“我那时太小,因为愤怒而冲了出去,却被她绑了起来。”蓝孤夜屈起一条腿,单手搁在膝盖上,神色轻渺而飘忽道:“然后我就看见她和小叔合谋将父亲,和忠于父亲的部下骗到了屋内,给他们喝下了毒酒,然后一个个倒在她们的脚下。”“鲜血像是小溪一样淌满了地面,但是我看见父亲像疯了一样和女人J合着,他脸色通红,神情癫狂,就连部下一个个死在他面前,也阻止不了他的疯狂,最后……”说到这里,男人一直漠然的声音终于有了变化。他低哑着说道:“他就躺在女人堆里,白花花的一片,而他的身体却像是被抽干了一般,丑陋地死在我面前。”“他……”苏湄神情错愕地看向蓝孤夜,不可置信道:“你父亲他是中了瘾欢而死?”从蓝孤夜的表述中,苏湄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瘾欢。联想到他体内的瘾欢,她下意识问道:“难道你体内的瘾欢就是……”她不敢说出那个可能。太惊骇了!像是知道她的想法。蓝孤夜忽然抬头,那双如同深海般冰蓝色的双眸看向苏湄,轻笑道:“没错,就是我的母亲,她亲自给我的父亲下了瘾欢,并逼迫我亲眼目睹着父亲是怎么毫无尊严地死在我面前。”薄削的唇瓣越扩越大,到最后几乎是笑弯了眼。苏湄是第一次见蓝孤夜笑。在这黑夜里犹如一朵带血的彼岸花,刺目而妖艳。他笑得眯了双眼,唇瓣却吐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话:“母亲说,要让我看清楚父亲是怎么恶心地死去的,将来,我也会同他一样,溃烂地死在一堆J女当中……”“不会的!”苏湄骤然出声。等她反应过来时,素白的小手已经捂在了男人的唇上。温热的触感令她心中一颤,整只手掌都似烫了起来。但苏湄此刻却并没有胆怯地缩回手,而是定定地看着男人,说道:“我会治好你的,真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到男人那绝艳的笑容。她心中……很不舒服。特别不想看到男人那么说自己。他这样强悍的,如同苍岭之兰般孤高隽绝的人,怎么会是那种死法?虽然有想过以蓝孤夜的身份,家族史定然不会是如普通百姓那么简单,可苏湄却是万万没想到,他所经历的,竟然是那样惨烈的童年。亲生母亲和叔父狼狈为尖,为夺权而杀了他的亲生父亲,甚至还下了瘾欢这种恶毒的药。苏湄实在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样一个母亲。就算恨一个人,杀了他便是,为何还要下那种恶心的毒药,还让亲生儿子在一旁看着?诅咒着亲生儿子将来同丈夫一样悲惨的死去?难道蓝孤夜的母亲一直恨着他?可既然恨他,在当年夺权的时候杀了他便是,又为何要给他下瘾欢这种毒药折磨他?她一直以为自己前世的经历已经够惨了。没想到蓝孤夜比她还惨。至少她还有娘亲美好的回忆,可是他……一股莫名的心酸突然袭上眼眶,苏湄眼睛微热,她看着男人,凤眸坚定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不会让你受瘾欢所苦!”闻言,蓝孤夜愣了一下。看着少女认真的神情,他眸光微微闪动,一双冰蓝色的眸子深处,似有巨大的风暴缓缓酝酿……他忽然拉下苏湄的手,垂眸问道:“为何?”修长的手指将少女柔软的小手包裹在掌心,微微用力一拽,苏湄就不受控制地往男人方向倒去。蓝孤夜冰蓝色的眸子紧紧盯着那双清澈而干净的双眼,他执着地问道:“湄儿为何对我这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