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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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和很生气。

非常非常生气。

——陈山海竟然把她扔在南疆都护府, 然后一个人跑了!

偏偏这回连银子都不管用了,因为陈山海是一个人走的,阿刀他们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郑钦天天地孝敬宜和一些姑娘们喜爱的东西, 上至珍玩古董, 下至首饰衣裳, 又派人伺候宜和在阿鲁丹城内逛。

宜和每日也出去玩, 礼物照收, 该赏也赏, 但心里头一静下来还是恨得牙痒痒, 发誓陈山海要是敢回来, 她一定要咬下他一块肉。

看着公主咬牙切齿的样子, 阿刀等人很为老大担心。

没几天陈山海回来了, 径直来找宜和。

阿刀等人连忙拦住他:“老大,公主正生你的气呢, 你这么进去不是找打么?不如先让我们去试一试公主的口风……”

“来不及了。”陈山海直接越过他们,到门口又被侍女拦下,“公主正在梳妆, 不得打扰。”

宜和正坐在梳台前,由侍女拿着各式各样的发饰在她头上比划,她的发丝由宫人们在贵妃的指导下精心养护, 是一种偏棕色,沿着肩背直垂到腰后, 散发着缎子般的柔亮的光泽。

“这上头的宝石再好看, 也比不上公主的头发美丽。”侍女衷心赞道。

这种宜和早就听惯了,脸上没什么表情。

被派来侍奉公主的当然都是人精, 一见这个话题不能引起公主注意, 连忙换了另一个, 开始说起阿鲁丹哪里哪里又有了新奇的玩意儿。

但宜和照旧是百无聊赖。

阿鲁丹确实有很多京城所没有的新奇玩意儿,也有很多她从来没有尝过的山珍海味,但玩来玩去最后总是有一股烦躁,吃着也觉得索然无味。

就在这个时候,宜和忽听得门外侍女说话,像是在喝阻什么人,然后紧跟着珠帘一响,陈山海迈着长腿进了屋。

这屋子布置得十分精雅,郑钦送来服侍她的也都是些年轻娇小的姑娘,宜和只觉得自己的视线里好像许久没有出现陈山海这样强烈的、冲击性非常强的高大身影,这个屋子一时间好像都变得小巧逼仄。

“陈山海!”

宜和知道自己该愤怒,该生气,该好好发作一番,可是这三个字一出口就变了形,尾音开始颤抖,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扑到了陈山海怀里,泪水哗哗直淌,“呜呜呜陈山海你跑到哪里去了?呜呜呜你怎么能扔下我?呜呜呜我要治你死罪!”

满室侍女飞快地低下头,假装看不见这一幕,但陈山海清楚地看到了她们眼底的惊异。

说实话他也惊着了。

这一路南下,他被宜和折腾得不行,好容易到了南疆,终于能甩掉这要命的小尾巴去仡族找温摩,当然也做好了回来继续被她折腾的心理准备。

但眼下这个扑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姑娘倒让他有点手足无措。

这是……换款式折腾人了?

“我……不,臣、臣是去仡族找你阿摩姐姐,”陈山海尽量在称呼上搞得官方一点,竭力把自己从某种名为“怜惜”的情绪里摘出来,以及强行按下“禽兽啊你居然把一个小女孩弄哭了”的负疚感,“现在她就在外面。”

“阿摩姐姐?”宜和哭得满面泪痕,泪光在肌肤上闪闪发亮,她抽抽两下,“她来了?”

“对,不过被郑钦的守卫挡住了进不来,还得公主出面才行——”

“哼!”宜和用力抹了抹脸上的泪痕,“郑钦算老几?敢挡我家阿摩姐姐?!”

她说着就要出去。

陈山海一把拎住她的后衣领,把她拎回来,“不差这一会会儿,你先洗把脸再去吧。”

侍女们连忙再次服侍宜和梳洗,这一次宜和眼眶虽然还微微发红,精神却好了许多,拿起簪子一样样给陈山海看:“这是红宝石的,这是猫眼石的,这是祖母绿的,这个东珠大吧?值钱吧?想要吧?”

说着,自己往挽好的头髻上一簪,高高地扬着下巴,“哼,才不给你。”

陈山海失笑。心想他这回的买卖稳赚了一大笔,才不眼红这些首饰呢,她要是喜欢,他还能买几支给她。

宜和穿戴好了,一把抓住陈山海的手,“走,找阿摩姐姐去!”

陈山海由她拉着,她跑起来像一呆轻盈的小蝴蝶,宽大的绢丝衣袖恰恰像蝴蝶的两只翅膀,一面跑,一面笑,笑声清脆极了。

陈山海低了低头,他胸前的衣襟上,宜和方才留下的泪痕还没干呢。

哭哭笑笑,真是个孩子啊。

*

这一天,宜和不单见到了阿摩姐姐,还见到了津哥哥。

在京城的时候,津哥哥是姜家二公子,阿摩姐姐是姜家少夫人,但在这里,津哥哥变成了督查使大人,阿摩姐姐则变成了仡族少族长。

好像跟在京城的时候都很不一样了呢。

特别是津哥哥。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津哥哥一、点、都、不、傻、了?!

第二天,陈山海带着赤麟军和羽林卫,护卫姜知津前往仡族。

头一天夜里,陈山海一进屋,就见宜和盘腿坐在他的床上,吓了一跳:“这是干什么?”

“哼,这次你休想把我甩下!”宜和坚定地道,“我就在这儿盯着你!”

陈山海捂了捂脸,然后发誓:“我这回要是不带你,让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当穷光蛋,行不?”

唔,这个誓言够毒,宜和满意了。

“但是咱们得说好,仡族那边都是山路,车马不能进,你得自己走。”

“没问题。”宜和应得豪气干云,从京城到南疆,几千里地她都过来了,还怕从阿鲁丹到仡族的区区一百来里?她走时殷殷叮嘱,“明天出发可别忘了叫我哦,小心要当三辈子穷光蛋哦。”

“知道了。”

陈山海应承得很干脆。

因为带着小尾巴虽然苦点儿累点儿,但至少衣服上不用沾满她的泪水,心里头好受一些。

第二天一清早队伍便出发。

宜和为了这次行程,还特意换上了一双好走路的小靴子。

但她忘了,她从京城到南疆的那几千里地全是在马车上度过的,娇嫩小脚丫顶多只有在下车疏散筋骨的时候才沾过地,且还是平整的官道,并不硌脚。

而这里的山路崎岖,全靠两条腿,靠腿走也罢了,还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宜和走得摇摇晃晃,面无人声。

“公主,要帮忙么?”陈山笑着问。

宜和觉得他的每一丝笑容里都透着一股子看笑话的嘲讽劲儿。

“不用!”她大声道,“我自己能走!”

“公主可真厉害!”陈山海向她竖起了大拇指,“真乃女中豪杰!不愧是你阿摩姐姐带出来的徒弟!”

温摩手执弯刀在前面开路,腰间束着革带,背上背着雷弩,走起路来身姿拔拔,又悠闲自在,好像在院子里散步一般。

宜和强忍住羡慕的泪水,抬脚正要走,忽见一样东西从脚边游过。

细细的,长长的、青绿色的……

“啊啊啊啊啊啊蛇!!!!!”

宜和一下子跳到了陈山海背上。

陈山海拔刀就想砍那蛇,温摩阻止了他:“这蛇还太小,让它再养两年才好吃。”

好吃……

吃……

宜和趴在陈山海背上,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涌。

陈山海和温摩聊了半天蛇怎么吃,开始尝试让宜和下来。

宜和打死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