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2 / 2)

开玩笑,她走得腿都快断了,现在有一个现成的背脊让她趴着,又宽阔,又厚实,她怎么可能下来?

而且还有现成的好理由:“地上有蛇!”

陈山海无奈,只得作罢。

宜和趴在他的肩背上,还调整了一下姿势,搂住他的脖颈。

啊,繁茂的枝叶遮蔽了太阳,在路上投下一团团浓荫,阳光被筛成斑斑点点,再落到脸上时再没有半点炽热,只剩下明亮。

宜和的脑袋找到最舒服的位置,搁到了陈山海的肩膀上。

陈山海步伐稳定,一晃,一晃。

舒服得简直让人想睡觉。

太完美了。

*

宜和很早就听说过仡族。

在京城人眼里,仡族是个未开化的蛮荒之地,男女杂处,一无媒妁,二无婚姻,京城贵妇们提起的时候每每都伴着惊恐的神情,以至于让宜和一度觉得仡族人可能是一些猴子似的野人。

后来认识了阿摩姐姐,当然再不会这样想。但心底里还是会觉得,阿摩姐姐之所以是阿摩姐姐,乃是因为她是仡族中绝无绝有、出类拔萃的存在,其它仡族人就未必如此了。

是到了仡族,宜和才知道仡族原来是这个样子。

原来人与人之间可以这样平等地相处,没有谁是主人,也没有谁是奴仆,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亲如一家。

原来男子和女子之间可以这样磊落坦荡,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只要开诚布公说上一声,大家便可以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最让宜和大开眼界的,是仡族人示爱的举动——唱歌。

仡族人,不论男女,只要喜欢上了谁,就在有月亮的晚上,去对方的窗子底下唱歌。

宜和对这个特别感兴趣,拉着那位阿篮姐姐问了半天,然后拉住陈山海的袖子,悄悄问:“你说,我今天晚上去津哥哥窗子底下唱歌怎么样?”

仡族连孩子都能喝的果酒对她来说还是太浓了,她的脸颊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红晕,唇齿之间也有淡淡的酒气,陈山海不动声色地把她手里的杯子拿走,“好啊,不如我们一起吧。”

宜和惊了一下,酒都醒了:“你也喜欢津哥哥?!”

如果说这句话的是阿刀,陈山海能捶到他变形,但说这话的是公主,他只能翻了翻白眼。

宜和明白了,她愣愣地瞧着他:“你、你喜欢阿摩姐姐啊?”

陈山海嘿嘿一笑。

宜和看着他半晌,忽然夺过他手里的酒碗往地上一摔:“你们这些臭男人,不就是喜欢阿摩姐姐的胸吗?!我也会有的!”

她的声音可不小,陈山海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拉着重新坐下,顺便向四周询问的视线报之以笑容,示意无事,然后低声道:“我的祖宗,我去找我的大小姐,你去找你的津哥哥,这不是正好吗?”

宜和虽然有几分酒醉意,脑子并不糊涂,深知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大概是酒喝多了,心气不知道是哪里奇峰突起,就是不能好好平下去。

不管怎样,两人还是约定了,等到篝火散后,携手并进,见机行事。

宜和先回去换了身衣裳,身上那件坐在草地上,月白色的缎子留下了许多青草印子,爱美的公主当然不允许自己以这副模样出现在月下,于是回到竹楼捣鼓半天,这才下楼。

陈山海靠在竹楼下,等得都快睡着了,两眼迷离间就见一团皎白的影子盈然来到面前。

定睛一看,只见宜和穿着层层叠叠的白衣,发上坠着同色的发带,那发带与衣料都轻盈极了,像羽衣,仿佛能无风自动,又仿佛能带着宜和飘然而起。

宜和明明白白地从他眼里看到了惊艳之色,心里快活了不少,拉着他的衣袖,“走吧!”

又嫌弃道:“你就穿成这样?”

陈山海看看自己:“我怎么样了?挺好的啊。”

“你没看我津哥哥多好看啊?你穿这样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你看看大小姐对他的冷脸,就知道男人长得再好看也没用!”陈山海信心满满,“而她对他越不满意呢,我就越有机会!”

这点宜和倒是赞同:“不错,阿摩姐姐越讨厌津哥哥,我也就越有机会。”

两个人说着,相视一笑,还真有一种并肩作战的豪情。

不过下一瞬,宜和便有点发愁:“可你要是做了阿摩姐姐的情人,还怎么做我面首呢?我总不好跟阿摩姐姐抢吧?”

“……”陈山海无语,您还没忘记这茬呢?

不过事实证明,宜和完全多虑了。

温摩和姜知津的竹楼相隔不远,算是斜对门,只隔着一条平坦的大道,石子在月下微微发亮。

两人还没走到近前,就看到了姜知津。

姜知津站在温摩的窗下,月下高悬在天空,仿佛只为照射他一人而升起,全部的月华只用来沐浴他一人,他被明月垂青,周身仿佛都笼着一层流转的光。

风里吹来零星的几句歌声,声音悦耳至极。

陈山海:“……”

宜和:“……”

两人再次相视一眼,什么豪情都烟消云散。

宜和喃喃道:“夜里有点凉,我穿太少了,要回去加衣服。”

陈山海也道:“我喝得有点多,要回去睡觉。”

宜和:“那走吧。”

陈山海:“走吧。”

两人默默沿原路返回,陈山海先把宜和送回竹楼,看到窗子上亮起了灯才转身。

“哎!”楼上的窗子被推开,宜和趴在窗上,探出身,“你等等!”

“干嘛?”

“你打算去阿摩姐姐窗下唱什么歌来着?”

“随便什么,瞎编几首呗。”

仡族的歌儿差不多都是任意挥洒,十分自由。

“瞎编可不行,你看津哥哥唱得挺好听的,你可不能太差。”宜和便在上面托着腮,减小的飘带在风中轻轻飞扬,“这样吧,你就在这儿先试一试,我勉为其难听一听,让你打个草稿,先练练。”

陈山海在下面仰头看着她,“哧”地一笑,道:“小屁孩。”

声音很低,但宜和还是听到了,怒:“你说谁呢?”

陈山海当然不能跟一个小屁孩计较,他负着手,懒洋洋地去了。

“喂,你给我站住!”宜和在竹楼上叫,但陈山海好像听不见,脚步停也没停。

宜和整个人都萎了,在窗前坐下。

唉,想骗个人在窗下唱歌怎么就这么难?

忽地,晚风隐隐送来了一缕乐声。

乐声清澈,简单,像流水一样。

那是……有人用口哨吹曲子!

宜和眼睛一亮,马上撑着窗子直望出去,就见月光下的大道明晃晃地,陈山海的影子投在脚下只有小小一团,他便是这样踩着自己的影子,一面走远,一面吹着口哨。

就……还挺好听的。

宜和一直看到他的背影转过过远处的屋欠,视野里只剩一片明晃晃的月光,然后才回到床上躺下。

这一夜的梦里都是南疆清亮如水的月光,以及陈山海清亮如水的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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