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二幕(1 / 1)

是海兰提到的关系让我心里很乱吧,我回不了图徽库,在走廊上来回踱步到最后,人跑到广场上去了。一不注意,手上已多了包缪里应该会喜欢的葡萄乾。直到午课的预备铃响起,我才终于回神。办理图徽使用权时需要说明关系这件事,缪里还不知道。海兰说得没错,这本来应该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其中不该有欺瞒。然而我想不透缪里知道这件事以后会有什么反应,说来丢脸,我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敢回图徽库。推开像我心情一样沉重的图徽库门,往里头走。缪里在阅览台前专注地看图徽册。「其实……」我对著她的背说明这件事。为了不让边看图徽册边听的缪里太难过,我再三强调一定会为了她做出图徽。明白接下来必须多加把劲而为自己打气时,缪里给了我叹息、怨怼和狼耳狼尾。「现在还说这个?」然后耸著肩阖上书站起来。「我以前是有为那种事难过很久啦。」我拚命强忍「以前」这用词带给我的苦笑时,缪里的手忽然一把伸过来抢走葡萄乾的袋子,并勾住我的手。「可是你不是说过吗,你和神不一样,就在我身边。摸起来其实还满结实的,不过有点墨水的怪怪酸臭味就是了。」「咦,会臭吗?」以为自己向来很小心的我紧张了一下,缪里跟著露出胜利的笑容。「哼哼,这就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黎明枢机。写在纸上到路口宣传也不会有人信吧。」「……」我说不出话不是因为她笑我,而是因为她的聪明。缪里的意思是,写在纸上的事并不可靠。「关系是吧?怎样都好啦。」她背著手轻轻一转,跳舞似的后退著钻进我怀中。「只要能做出只有我跟大哥哥能用的图徽就够了。」缪里稍稍回头并顺势转身,抓在我身上。狼尾巴摇得啪啪响。说她成熟嘛,有时就这么孩子气;说她孩子气嘛,有时却比我还成熟。手伸到缪里背后,或许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个待缚的罪人。「可是师徒的话,我就是师父了吧?」缪里在我怀里抬起头这么说。没能立刻否认,让我都替自己丢脸。「你自己提出来,我反而轻松。」缪里就像一只没教养的狗趴在我身上,我松口气抱住她。一碰到她背后的肋骨一带,她就痒得扭动。「可是,我还是想再找一下其他用词。」「新娘子。」「不行。」被我迅速否定,缪里反而笑得更开心。「好啦,既然大哥哥念过那么多书,迟早会找到。到时候──」缪里钻出我怀中,面对我说:「我对大哥哥的叫法也会变吧。」这是件令人欣慰却也落寞的事。但就像缪里说的那样,她依然是她,在我的身边。「我很期待。」缪里咧出一口白牙,说:「好啦,我也要继续调查了。」「时间还很多,慢慢来。」说完,我才觉得有点奇怪。摊在阅览台上的书册,并不是狼的图徽册。「调查?你不是在找图徽吗?」我从缪里后头窥视,发现书上的插图绘有黄金羊和持剑的人,还以庄严的字体叙述著像是王国的建国故事。「虽然图案很有意思,不过这里还有几本书讲到几个知名家族图徽的由来。」缪里像是知道我想问为什么变成找这种书,接著说:「同一种动物图案,会有正面或侧面,嘴巴里叼旗子,身上背的宝剑之类的不同。有的狼还画成两个头,甚至跟双胞胎小婴儿画在一起,而且这好像都有意义喔。」图徽背后总是有一大篇故事,好在后世晚辈为了该如何自处而迷惘时给予指引。「你是想调查那些图徽的意义,也给自己的图徽赋予意义吗?」「嗯。还有就是,我想尽可能听他们自己说。」「这不太──」原想说不可能,但临时打住。至少见黄金羊一面并不是不可能。缪里也像是发现我注意到这点,问:「大哥哥,你很闲吧?」「也没有很闲啦……」我很想多翻点圣经,但主体部分已有不少进展。况且我之前才在房间里关了一星期,缪里想把我从神身边抢回来了吧。想著想著,缪里淡淡地说:「我想跟实际知道书上这些故事是怎么回事的人聊一聊之后,再决定用什么样的图徽。」肯跟循先人的智慧是件好事。不过,缪里似乎还有些歪脑筋。「还有,说不定这个国家的狼图徽这么少,就是那只羊咩咩害的。」露出挑衅笑容的缪里使我感到耀眼的年轻光辉,不禁叹息。「虽然伊蕾妮雅小姐很厉害,可是哈斯金斯先生他啊,甚至能让赫萝小姐抬不起头喔。」「咦,娘吗!」对缪里而言,她母亲是世上最强的贤狼赫萝。要是知道赫萝曾被他当小孩看待,一定会更吃惊吧。「话说回来,像护身符老板说的那些建国前的故事我就从来没听过,说不定会很有意思。」「是吧?那只羊咩咩搞不好知道很多现在已经不在了的骑士团的故事耶!」说不定那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其实离开纽希拉到今天,过的都是冒险犯难的旅程,偶尔这样悠闲一下也不坏,又能帮助缪里增广见闻。「那就去找他吧。」「嗯!」缪里应声时,门外正好传来摇钟声。「在那之前,得先填饱肚子。海兰殿下好像已经去帮我们留位子了。」「看过羊咩咩的图徽以后,肚子都饿了!」我将书收回柜上,向图徽官告辞后离开市政厅。初春的太阳,平等地照亮了广场上每一个人。黄金羊哈斯金斯,居住在王国数一数二的布琅德大修道院领地内。从地图看来不近也不远,骑马大概要用上四五天。海兰不太了解我们为何要到那里去,我告诉她布琅德大修道院领地那有个我在早年旅途中认识的老牧羊人,学识非常渊博。这个老牧羊人平时鲜少与城里人接触,颇为神秘,日子久了甚至有人说他会魔法。海兰似乎也是往这里猜,觉得是个不世出的大学者。另外,由于布琅德大修道院比王国历史还要古老,拥有庞大财富,以态度高傲闻名。为了避免让我们吃闭门羹,海兰还特地写了封介绍函。不过就算修道院愿意开门,被哈斯金斯本人拒绝了也没用,于是缪里偷偷请夏珑的鸟同伴送信过去。安排路线时,海兰想给我们派几个护卫,可是缪里不喜欢有人打扰这趟两人旅程,后来是以请护卫先到中途住宿的城镇以备万一的方式妥协。这么一来,即使是和追个蝴蝶说不定就会改变路线的缪里一起旅行,也算是有迹可寻,比较放心一点。准备马匹、打听路上状况和等待哈斯金斯的回信,就先花了三天时间。这当中,缪里都泡在图徽库里。夜里她钻进我的被子时,会一并带来装订用的老旧皮革气味,以及墨水的酸味,提醒我说不定自己真有那种味道。最后在留下的海兰目送下,我和缪里离开劳兹本展开旅程。到中途城镇的路上,由于出入海兰宅邸的商人也要组成商队过去,我们便搭了便车。坐马车旅行很是悠哉,中午还一起生火弄了顿热饭吃,傍晚准时按照预定行程,抵达中途城镇。和海兰安排的护卫会合后,开始觉得这趟旅途会一路顺风。「之前都是坐船,我还有点怕这样会很累,结果还满简单的嘛。」过程居然优雅到让缪里这么说。到了隔天,商队中的一名商人说会与我们往同个方向走一段路,我们就搭他的车了。虽然没昨天的气派,但货台上堆满了毛织品,让缪里想起父母告诉过她的行旅情境,玩得不亦乐乎。第二天也是顺利结束,旅程一转眼就过了一半。接下来,我和缪里的两人之旅总算正式开始。护卫已经替我们探过路,缪里还是狼的女儿,不用担心强盗方面的问题,非常惬意。但尽管认为不会有问题,傍晚时分抵达小镇时,我注意到房子隐蔽处有些积雪。「明天以后说不定会很累喔。」然而缪里却认为第三天会延续前两天的好风光,一早就兴高采烈地下床,迫不及待想上路。没过多久,她就不说话了。「屁股好痛……」骑马有一个俗称「垫屁股」的必要动作,惯于骑马的海兰已经贴心地在行李中准备了羊毛垫,但缪里还是坐得很难受。若路况好,还有走路的选项,不过正在消融的春雪使得道路一片泥泞。身上穿的衣服是跟海兰借的,爱漂亮的缪里不愿意弄脏。到头〔请不要转码阅读(类似百度)会丢失内容〕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