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一种杀人方式,叫做精神控制?”少年问他。
“你是说,这些人被第五个人精神控制了,不能自主走出困境?”盖云匪夷所思。
“建立小范围阶级秩序和游戏规则,形成闭环生态,令人屈服。”少年眼中的红渐渐散了,他垂下头,开始收拾工具。
“所以控制这一切的凶手会是谁?”盖云心中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那个失踪的冯女嫌疑很重。
“你能因此定她的罪吗?她杀了谁?教唆杀人?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可是所有的目击证人都死了,正是躺在一地的尸。”小山反问盖云。
“既然如此,她何必暴露自己,多此一举,去分尸?”
“四具尸体是没有办法握着雀牌直立于四张椅子上的,除非出现一个横截面。”少年做了一个切割的手势:“她的审美不允许。”
“她似乎并不怕被警察发现。”盖云看着麻将桌上的四具残尸,果然齐齐整整,而散落一地的下肢,就像被废弃的原材料。
“我以为你早就看出了。毕竟,没有哪个凶手一开始就把答案先告诉给你,让你寻找前因,不是吗。”
“什么答案?”
“游戏有趣,警察无能。”
盖运沉默了半晌,摸了摸口袋,发现烟抽完了。他叫住了正欲离去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盖云对这个孩子产生了极浓厚的兴趣:“你不说,我就去问万里。你多大了,听你称呼大家十分客气,仿佛并不是警员。”
少年人抬起头,目光飘往远处的天空中灿烂的金色余晖,他站在廊前的台阶,看着不远处的浅灰色山脉,说:“现在不是,但很快就是了。温庭筠有一句词,小山重叠金明灭。我的名字就在裏面。”
“金明?”盖云觉得自己猜得极对:“小金明,等你大学毕业,我可以把你要过来。”
少年人懒得搭理他,背着工具箱默默去了。
这是小山人生中第一次和冯女较量。
他坐在返校的绿皮火车中,看着窗外的月色,夜凉如水,城市的起伏和群山没有什么区别。或明或暗,都幽邃而不见底。他在到站时,猛地推开了横窗,窗外乘人熙熙攘攘,川流不息,每个人都像裹在紧密的套子里,匆匆而去。在美丽的月光下,那个样子,有些滑稽。少年一直看着,直到风吹起时,他不耐等待,从窗直接跳了下去,消失在城市之中。
那一天,在结束了冗长的寒假的学习,跟宋老师告别,从s城返校的那天,一切都和匆匆而逝的过去、未来一样,除了救了一个快要饿死的胖子。
不过,这也没什么特别的。
每个人都有大发善心的时候。即使是他。
他一直这样认为着,甚至渐渐遗忘着。
那一年,是1985年。
阿润在参加吉先生吉太太的夜宴之前,把豆沙拜托给了好友张洋、李珣等人。
张李两人在城市的角落开了间饭店,有面食也有烧烤。
隔壁桌啃着烧烤嘴裏冒油,豆沙眼却前放着一碗清淡鲜美的豆面,孩子吃着看着隔壁,有点眼馋。
张洋走过来,一愣,温柔地弯下腰,问豆沙:“面不好吃吗?”
阿润狼吞虎咽着,说好吃。
李珣又端来一整屉小猪流沙包,手上的面粉还没有擦净,就献宝一样捧到豆沙面前。他白了阿润一眼,又没问你好不好吃,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小小的姑娘:“你不能吃羊肉,上了火去医院,李珣爸爸要心疼的。这个小猪包是我亲手捏的,你尝尝看。”
阿润看着笼屉上一个个热腾腾、小巧晶莹、各色馅料都有的小猪,有些无奈:“不要这么惯着她,你宠坏了我还怎么教呢?”
张洋就那样蹲着,高高的个子却低到尘埃中,仿似仰望着豆沙,温柔而慈爱,轻轻叹息着开口:“我们这一辈子才盼到一个孩子,怎么宠能宠坏呢?”
在朋友面前的阿润比起平时的拘谨严肃,看起来要轻松不少,拍了拍张洋的肩膀:“还要感谢你们当年肯收留。”
“垃圾堆里,我一眼就瞧见了豆沙黑亮黑亮的头发和圆圆的眼睛。真可爱啊。”李珣忍俊不禁,他带着怀念之情,想起当年捡起阿润和豆沙的场景。
“我才不是垃圾堆里捡来的孩子。”豆沙咬着小猪包,鼓着晒帮反驳。
阿润当年被砍了几刀,逃进了垃圾堆,胸前紧紧搂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孩。孩子露出一点小脑袋,阿润捂着她的嘴,怕她引来仇人,可是这个孩子似乎有些灵气,居然一声也未哭,直到阿润松了一口气,又不知过了许久,垃圾堆被人扒开了。
是清晨还踏着夜色,朦蒙胧胧揉着眼睛扔垃圾的李珣。
他看到了小娃娃豆沙。
和搂着豆沙,处于昏迷的绝境中的阿润。
阿润睁开了眼的一瞬间,骇了当时揉眼睛的李珣一跳。
他依旧记得看到阿润双眼的那一瞬间。
“可是,你确实是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小宝贝啊。”李珣笑着给豆沙擦嘴巴,轻轻嘀咕:“这不是也很了不起吗,从垃圾堆里救出来的孩子什么的,像是小飞侠历险记,很酷。”
阿润吃完一整碗仿佛脸盆大的碗盛着的刀削面,心想养猪也不过如此了吧,擦了擦嘴:“我吃饱了。”
“豆沙今天拜托给你们了。你们打烊之前,我会来接她。”阿润点点头,走出餐馆。
张洋却有些不安,追了出去,看着阿润,有些踌躇,但还是问了:“看着你的样子,总觉得有点不安。今晚,会有危险吗?你说的那个什么晚宴。”
周末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