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8 梅花阵里迷了路(1 / 2)

“翠丝,你有没有听过许品鑫这个名字?”我胸前搁个大抱枕抓手,咯吱咯吱地作响,不死心地问翠丝,想当初,我和她,连同班里另外一个剽悍的大姐,合称女铁人三人组,没道理我和翠丝都没有印象这个人。

“没有,姐姐,真的没有,”坐沙发对面的翠丝满脸青青的面膜,嘴唇像鸡屁股一样撅着,含糊不清地发怒,“我说,程宝珠,你要问几遍?”

我又咂嘴又摇头道:“我还是不相信,如果不认识他,他为什么陷害我?”我边抓脸边打喷嚏。

“人家那是追你好不好?”翠丝从沙发尾巴下面单手挑起一束庞大的香水百合,摇头叹道,“程宝珠,你还是不是女人?对香水过敏,对鲜花过敏,对化妆品一律过敏,我看你和林凤眠成怨偶的日子不远了,你压根就不用掰他,你整个儿就是个小受样,根本不是女人!”

我朝她翻了个白眼,响亮地打了个喷嚏,接着问道:“翠啊,那我们班还有其他姓许的男士么?”我不死心啊,这姓许的眉目间这么暧昧,活像我曾经和他有过一腿似的。

“不要说男人了,女人姓许的,除了俺们铁人三人组的那个许智慧大姐,也没有其他姓许的。”

我沉默,苦苦思索,良久,抬头问道:“那许大姐最近在哪儿混?”不会是亲戚吧,怎么看也不像啊,许大姐那么剽悍,虎背熊腰的。

“不知道,”她眼皮也不抬,伸手拍打自己的脸,“上了高中往后不就都不联系了啊,再说了,你那时每科必补,时间都花在补课上了,为非作歹的事都做不了啊,还联系她做什么?”

我继续思考,抓脸,抓手,连带脖子都抓了一遍,不可能啊,学校就这么点儿人,许品鑫这家伙认错人了吧?

我想了想,压低声音迟疑地问道:“翠,你确定真的没有许品鑫这人?”

沙发上故作淡定的翠丝姐姐终于崩溃,张大嘴咆哮:“你让不让人活了,程宝珠!我说了一百遍了,没有,没有,没有!”青色的面膜在她脸上裂成一道一道的壕沟,疼得她龇牙咧嘴。

“翠丝,不要这么暴躁,”我摇头,站起身对着她说,“面膜都裂开了。”当着她的面甩上房门。

不出所料,这女人破罐子破摔了,叫的声音比扩音器还大:“一百五的面膜啊,都裂成龟壳了,程宝珠,我真想抽你!”

我吐吐舌头,鞋也不脱就倒在床上,捂着被子哈哈大笑。听着翠丝姐姐咆哮真好,就像活力永远源源不断注入经脉一样,我喜欢这种单纯开心的感觉。果然,我从叶寻那段窒息的单方面爱情中已经走出来了,生活像芬芳而多汁的樱桃,正向我一点一点地散发迷人的气息。

活得像自己,真的很好。

如果,再有一段属于自己的爱情那会更美满!我躺在床上,满足而开心地叹息,不经意,林凤眠的身影一点一点地浮现在我的脑海,越来越清晰,挑而媚的眼睛,浅浅的小梨窝,停,打住!我一下子惊觉,慌忙摇头,双手将被子抓了放,放了抓,一定是今天太疲倦,我自我催眠,疲倦到胡思乱想,我紧闭眼睛,开始数绵羊。

事实证明,越是束缚自己不去想某件事,某个人,那人那事却恰恰会占满你的思绪,一夜无眠,早晨五点不到,我便起了床,对着窗外轰鸣的工地长吁短叹。据说未老先衰的迹象就是失眠,我苦恼地对着镜子揉揉黑眼圈,开始发呆。

时间长了,眼睛酸了,于是,我继续倒床,心无杂念地睡觉。

“程宝珠,八点四十啦……”

八点四十?我尖叫着跳起来,抓头,原地打转四五圈,要死了,睡过了,回去公司,不知道林凤眠怎么讽刺我!

“你出不出来啊,程宝珠?有专车坐啊……”翠丝的中气十足。

专车,我拉开大门,踉跄了一下,目光呆滞地顺着翠丝指的方向看过去,失声尖叫:“许品鑫,你为什么在我家里?”这个问题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本人现在穿着流氓兔纯棉的大睡衣,领口一直拖到肩膀下面,见不得人啊。

沙发上坐着身着宝蓝休闲西服的许品鑫,听到我的尖叫声微微侧过脸去,眉开眼笑地说:“宝珠,我送你上班不好吗?”

我嘴角抽动,默默地拉衣服,对照他的神闲气定,我算是形象全毁。翠丝姐姐,你也不给点儿提示,就算他不是候选男友,也不能在帅哥面前出丑啊。

“宝珠,你退着回房换衣服吧。”翠丝姐姐眉头深锁。

“为什么?”我张大嘴巴,我又不是李莲英,退着见驾。沙发上的许品鑫同时目露疑惑,看向翠丝。

“我是为你好。”翠丝一脸担忧,忍了忍终于一鼓作气道,“在你屁股的——啊,不,臀部的位置,你的睡衣有个小小的洞。”

我伸手,摸向屁股,果然是个洞,还不小,足足有乒乓球大。“轰”,我得血气上扬,倒退着甩上房门,翠丝姐姐,你狠,居然让我在帅哥面前出丑。

我匆匆忙忙换上工作服,拉开门,翠丝姐姐和许总同志已经十分熟悉了,哥们儿一样,一口一个兄弟,叫得无比欢畅。

“宝珠,先喝口豆浆。”许品鑫见我出来,从桌上塑料袋里掏出包豆浆,递了过来。

“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我接过豆浆,满肚子疑问,“许总,我们好像不是太熟。”

他并不答话,笑容满面,抬起手腕道:“我不介意和你培养感情,不过,马上就要九点了。”

九点?迟到?如同雷击,我一把拉过许品鑫,大叫:“快,我们上车!”

汽车停在公司的办公楼下,我冷汗淋漓地看表,九点差三分,好宽裕的时间。我一脚踹开车门,一边小跑边抓头,根根碎发在头顶竖成了旗杆。

“程宝珠,你难道是从马王堆里爬出来的?”公司的台阶上站着正在拉门的林凤眠,转过身来,看到我的仪容,忍不住皱眉责备,“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只能用一字形容,那就是……邋遢。”

我继续抓头,指着玻璃门:“林经理,还有三分钟,迟到的话,没有全勤奖。”

他一掌拍在我的脑门上,冷哼一声,语带嘲讽道:“今天没有迟到,你这个月的全勤也没有啊。”

啊,我突然顿悟,是哦,上班四天,我迟到了三天,这会儿再拼也拼不到全勤了。我看看林凤眠,干笑。

“宝珠,中午接你吃饭。”许品鑫从车里探出个头,眼睛却是对着林凤眠,见他的视线也回看过来,伸出两根手指并拢,在自己刘海处比了个敬礼的姿势,眉开眼笑地朝林凤眠道:“林经理啊……好好照顾我家宝珠。”那个林经理,叫得缠绵悱恻,一个“啊”字拖上长长的一拍,听得我毛骨悚然。

林凤眠的脸唰地变得铁青,看看我又看看许品鑫,神色复杂,却紧紧闭住了嘴,哐啷拉开玻璃门,自己闪了进去。我讪讪地跟在他后面,走得老远了,门口的许品鑫突然扯高嗓子大叫:“宝珠啊,跟着林经理不要紧,就是记得不能移情别恋啊。”

这家伙的嗓门大得跟破锣一样,惊得我一哆嗦,脚下一个踉跄,哪跟哪呀?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悄悄地抬起头,看向林凤眠,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身子挺拔得跟棵翠竹似的,眼睛紧紧盯着电梯的显示钮,一动不动,只是捏着公文包的手稍稍用力了点儿,嘴角抿得紧紧的。

“那个,凤眠,我和许总其实不熟。”我舔舔唇,不知为什么,我很想解释。

他微微地侧过头,疏远而冷淡地笑道:“程宝珠,你和什么人来往不必汇报我,只要不影响工作就可以。”

语气冷得让我不禁打了个冷战,他转头看了看我,微微又是一笑道:“有一点,我要重申……”

“嗯?”我的身子前倾,“什么?”

“以后在公司请叫我林经理!我和你没有熟到可以叫名字!”刚说完,“当”的一声,电梯的门猛地打开,他一步踏入,对着发呆的我挑眉道,“你不上?”

我的心微微地失望,嘴裏的唾液苦涩,短暂的尴尬之后,我习惯性地礼貌起来,端庄地微笑道:“当然,谢谢您,林经理。”一步迈入电梯,目不斜视。

他狠狠地回过头瞪了我一眼,转过身不再理我。

电梯里的气压空前的低,我缩缩脖子,做乌龟状。上司的心思你别猜,猜多了你就会提前衰老。

整整一个上午,林凤眠连眼角都没扫过我。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冷战,而我像个木偶般坐在办公桌前,手足无措。一面整理资料,一面不时地偷偷看向林凤眠,他的火气很大,每个汇报情况的职员,都给他挑了各种不同的漏洞,整个市场部乌云密布,气压低得闷死人。

“程助理?”门口探出颗圆溜溜的头,圆溜溜的眼睛骨碌骨碌地转,见我站起身来,咧着个嘴笑得开心异常。

“阿May?什么事?”我走了过去。

“给你的花,楼下保安送上来的。”阿May从背后刷地挥过一把香水百合,小鼻子嗅啊嗅,“好香啊,谁送的,程助理?”一边说,一边用圆溜溜的眼睛瞟着裏面的林凤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