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5 没什么大不了,我放!放!放!(2 / 2)

这个世道,丢人现眼的不觉得臊,被偷窥的倒先扭捏起来,很快年轻的男孩子也频频地扫视过来,满脸惊恐,像看到了不明飞行物。

翠丝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撤退?我的嘴巴和鼻子以及额头被玻璃压得真难受。

我用余光瞟瞟翠丝姐姐,她的目光停在了小情侣的奶昔上,口水顺着玻璃流出一道道水痕,我差点憋气,就此晕过去,翠丝姐姐,这也太丢人了。

她一个眼神抛来,挑衅地瞪眼,示意我认输。

我也想认输,翠丝姐姐,耗在这裏太丢人了,不过,我刚刚才记起,今天出门,我就带了个公交月票卡,如果我输了,拿什么请你?

我死撑着,将脸又贴近窗户几分,翠丝姐姐眼神暴怒,伸出个大拇指,示意,程宝珠,你好样的。

我欲哭无泪,苦着脸看那对苦命的小鸳鸯。

小鸳鸯的勺子越动越慢我甚至看到了从他们额际流下的冷汗,静悄悄、无声无息地流淌。终于,那个年轻的女孩子再也撑不住,拿起座位上的包和衣服,拖着男友,转了个身,调到了靠裏面的座位上。

我松口气,转身面对翠丝姐姐道:“Ok,人家被吓跑了,可以中场休息了。”

翠丝姐姐的脸仍然紧紧贴在玻璃上,口齿不清道:“啊,不是等待下一对吗?”

我崩溃,翠丝姐姐,就你和我这么卖力地在玻璃上烙大饼,会有下一对?

当然,我还没有来得及义愤填膺,就有人先我一步,怒吼出声:“你们在干什么?”

我转身,是个保安同志,怒容满面,提个水桶。

我咬牙,示意翠丝姐姐快下来。

她从玻璃上缓缓地撤离身体,擦擦嘴边的口水,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们是来捣乱的?”保安同志怒火中烧,指着玻璃上的口水,怪叫,“你们什么意思?”

翠丝姐姐突然兴奋起来,完全无视了咆哮中的保安:“宝珠,你先下来的,算你输啊,要请客吃肯德基。”

我同情地看了看石化的保安同志,叹息着点头:“好吧,翠丝,不过你得先垫上钱,因为,我出门的时候忘记带钱了。”如果你听完这个能心平气和的话。

果然,翠丝大怒,用牙狠狠地咬住自己包包的提手,道:“程宝珠,你忒没有良心,我尽心尽力地逗你开心,你居然想讹我请肯德基。”

她一跺脚,率先冲进店门,将门推得来回颤动,我愣在原处,好半天没有回过神,啊?变成我讹食了?

她见我久久不跟过来,推开门,探出头,大叫:“我请客,你来不来?”

我莞尔,这姐姐永远心比嘴软。

进了门,才知道我错了。

桌上放着最起码六包番茄酱,翠丝姐姐眉飞色舞地左顾右盼:“宝珠,要是遇到个熟人,借个汉堡,这些番茄酱就足够了!”

我一口口水呛在喉管里,咳得惊天动地,你说,有什么熟人借给你汉堡吃?!

翠丝姐姐眼眸一转,笑嘻嘻道:“程宝珠,说不定真有人借给我们汉堡。”

我转头,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墙角坐着满脸趣味的许品鑫,脸朝着我们懒洋洋地笑,见我们看他,伸出只手指示意。

这个角度,正巧可以从墙角看到刚刚那块玻璃,也就是说,我和翠丝姐姐的倾力表演,他看了个十足。

我羞愧无比,这下脸丢大了。

他站起身,慢吞吞地踱了过来,未语先笑,好半天才止住,道:“宝珠,你和你的朋友真是宝得很啊。”

翠丝狠狠地瞪他,跷了个二郎腿不停抖动,装作女地痞样,凶神恶煞道:“表演也看了,美女也看了,你该做点表示吧?”

许品鑫大笑,点头道:“我可以考虑借给你们汉堡、薯条和汽水,条件是饭后给我点儿时间和宝珠单独聊聊。”

翠丝姐姐耸肩,巨掌拍得我心都要跳出来:“宝珠,看不出你还能解决温饱问题啊,好吧,吃完汉堡,我发誓我会自动消失。”

我瞥她一眼,冷哼一声,好你个翠丝,为了点眼前利益,你就将你二十几年的姐妹给出卖了!

她讪笑,举起汉堡将嘴巴塞得满满的,笑容越发猥琐,口齿不清地说:“宝珠,要听老人言,惜取眼前人啊。”

简直驴唇不对马嘴!我看见许品鑫的眼睛都要笑没了,一面笑一面将自己的汉堡也贡献给了翠丝姐姐。

“你和许总简直是天造地双、豺狼虎豹的一对。”她变本加厉,接过许品鑫的汉堡,觍着脸问,“加这么句,能再打包一个回去宵夜么?”

我无言,抬头无声地谴责她。

她装作看不见,一抖手,四包番茄酱都撒汉堡上了。

“宝珠,你的脚怎么样了。”

我举起脚,左右扭动,轻松自在道:“好了,那天只不过是抽筋。”

啊,是抽筋,那根筋从心脏一路通下来,将我身上所有的血管都抽得生痛。

他微微一笑,欢快道:“这样最好,我本来想今天拖你去医院,要知道伤口旧疾不好好医治,很容易酿成后遗症。”

我低头,转动着手里的可乐,看着一个又一个褐色的气泡浮上来,跟着又一个接一个地破碎。

就好像我的爱情,开始总是让我憧憬万分,到后来,处处都是破灭的痕迹。

“宝珠,林……凤眠后来可有解释?”他看了一眼竖着耳朵的翠丝,轻轻咳了一声。

翠丝姐姐立刻领悟,拎着打包好的汉堡,滋溜一路小跑,边跑边朝我们挥手:“你们慢谈,我先走了。”跑过玻璃窗,又做了个口水长流的造型,幸好保安同志守在那里,否则,我估计她是有精力维持个一两个小时,估计到时候,窗口的那一排一定是空空的一片了。

我用牙咬起一块冰,咯吱咯吱地咬碎,凉冰冰的水顺着喉管流进我的胃里,激得我的胃一阵抽搐。

“没有。”我的手机开了一夜,也没有等来他的隻言词组。

他微微惊诧,却不动声色地隐藏了自己的情绪,继续问道:“宝珠,你可要继续在华丰工作?”

我点头,默默地咬吸管,就业这么难,马上就接近暑假了,难道要我继续混在人才市场和刚毕业的学生同争一份工作?

想象人山人海的场景,我就胆怯,我承认,我的确懒惰,懒得宁愿受伤。

“难道是因为林凤眠你才不愿意离开华丰?”许品鑫的声音稍稍提高。

我懒懒地抬头,含着吸管哼了一声,算是答覆,一半的一半吧,我承认,我喜欢待在凤眠身边,看他工作的样子,当然,另外一半就是现在的工作也不容易找。

“程宝珠,你了解林凤眠吗?你这么爱他,又了解他几分?”

我茫然低下头去思考,然后摇头,不错,我的确不了解他。

他叹了口气,眉头上挑道:“程宝珠,你简直固执得可以,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时可以轻松自然?”

我猛地抬头,吸管掉落杯中,激起涟漪。“许品鑫,你什么意思?”

我很敏感,受不了任何暗示性的问题,即使最普通的话也能激起我脆弱的反弹。

他舔舔唇,眼睛里满是困惑,好半天道:“林凤眠,从来就不喜欢女人,因为他有恐女症。”

我不语,这些,我早从郑默那里知晓。

“你不惊讶?还是你不在乎?程宝珠,他的情况比你想象中的或许更严重!他的症状很奇怪,受不了女孩子亲昵、接触,听不了女孩子的表白,如果谁要是说上‘我爱你’三个字,便是亲如姐弟,他也会立刻暴起。”

我仍然沉默,这些我不知道,不过,林凤眠的确抗拒对我说那三个字。

“你明不明白,他那么自然轻松地对你,显然没有当你是个女孩子。”他一鼓作气,吼了出来。

我用吸管捣着冰块,看着它慢慢变小,然后抬头,无力地笑着说:“或许,我可不可以换个角度认为,他和我在一起这么轻松自在,是因为我与众不同?”

许品鑫的手抚上我的脸,无奈而略显悲伤地说:“宝珠,你笑得快要哭出来了,如果不想笑,就不要勉强。”

是这样吗?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苦笑了一下:“许品鑫,我是不是很像个男孩儿?”

他不语,叹了口气,轻轻含住一口饮料,向我很含蓄地一笑。眼帘低垂将自己的不忍都压在了睫毛之下。

像个男孩儿有什么不好?我自嘲地习惯性抚上耳垂,耳垂处传来一阵痒痛,提醒着我那里刚刚遭受的劫难。

我叹气:“早知道,就不打耳洞了,又红又肿,简直自虐!”自古有云,穿上龙袍不似太子,说的就是我这种情形。

许品鑫微微一愣,眼睛顺着我的指尖落在我红肿的耳垂上,眸子里有一丝痛惜,唇边却扯开了惨淡的笑容,带着淡淡的悲哀说:“宝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有自己的做人方式,你爱笑,你爱跑,你爱做小女生中的勇士,怎么会为了一个不值得珍惜的男人,去摧残你自己的耳朵?”

他的声音低且温柔,眸子里忽闪不定,带着一丝怒气,缓慢而坚定,他的脸不断地靠近,温暖的鼻息喷在我耳垂上,湿润而轻柔……

湿润而轻柔,我跳起,捂耳,脸上热乎乎地,他的唇居然轻轻含住了我的耳垂,舌尖在红肿的地方轻舔,激起我一身鸡皮疙瘩,在这么纯洁的餐厅,对我做如此不纯洁的事,我简直被惊呆了。

他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搭上我的手臂,眨眨眼,睫毛轻颤,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宝珠,你的反应好奇怪,我只不过在替你消毒。”他撅嘴歪头的,好像在向我撒娇。

我惊魂未定,小心地坐下,表情古怪地打量他。

他温柔地拍拍我的头,说:“好吧,我不再逗你,今天的确是想和你好好聊天。”

我镇定了下情绪,恶狠狠地说:“有什么快说!”他对我的态度,太过于古怪,我的心脆弱而多疑,已经不适合再掺杂其他的人进来。

他低头,歪头想了会儿,又抬起头对我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丝疲倦,道:“宝珠,我在想从什么地方开始。”

我保持沉默,我想,他只是在思索着如何开始。

果然,不一会儿,他便摊开腿,以一种极为放松的姿势,开口叙述。

他说:“宝珠,我第一次遇到你是小学的时候。”

一句话就将我震得坐直了身体,我实在想不出,在我小学生涯里有如此眉清目秀的男孩子,而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

他安抚地拍拍我的手,接着道:“我跟你不是一个小学的,跟你做同学的是家姐,她叫,许智慧。”

我一下怔住,怎么也不能将那个剽悍的许大姐和眼前的清秀小子联系在一起,于是,我很愚蠢地问:“你们是亲姐弟?”手不自觉地比了一下宽度。

他一下子笑出声,索性将下巴枕在手上道:“很多人这么问,不过我的确是他亲弟弟。”

我颔首,示意他继续。

他眼神一下子飘忽起来,每说一句话,下巴就在手面上起伏,歪着头略略沉思的样子显得他稚气起来。

“啊,我那时,总是跟在姐姐后面,姐姐爱打架,可是我不喜欢,因为总是有人找到我的学校来报复我,最后被欺负的总归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