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季艳遁然眸间炽亮,头歪歪,直视顾云汐:
“之前在皇宫就觉你与陆戋像是熟人,你告诉本主,陆戋究竟是哪里人士,家中情况如何,与你又是如何相识?”
顾云汐被她问得猝不及防,一时语塞竟然回答不出。
这时扣门声起,接着小二有别于常人、音节抑扬顿挫的声音传进雅间:
“客官,菜来喽——”
美味佳肴一一上桌,菜齐,小二带人退出去,闭了门。
为防四公主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顾云汐刻意打岔:
“敢问王爷、公主,宫里可好?许妃、裕妃一切无恙吧?”
华南季艳大咧咧的摆摆手:
“你放心好了,她们那对老姐妹要好的很。裕妃早早迁宫去了景阳宫,眼下身子显怀,不到冬季来临,本主便又添了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啦!”
华南季艳说得轻松,眉眼神采飞扬,可见裕妃现下境况委实不错,顾云汐心总算可以暂缓牵肠挂肚,内心得以一丝平静。
宸王手捧茶杯,英挺的五官被腾腾热气熏得轮廓朦胧,眸间似一抹清雾,朦胧的色彩让任何人都无法读懂:
“永宁宫最近可热闹啦,我总去那头看热闹。”
勾唇浅笑间陡然开口,宸王拍手:
“最近那头新来了个宫婢,容色绝美盖过了万玉瑶,便被她见天里往死里折磨呢!”
“嗯嗯,对的,万玉瑶那狐狸精可真是作孽,不喜欢打发人到别处便是,可她偏偏不放手,还要往使劲作践人呢?!”
华南季艳点头附和皇兄的话,说完抄起筷子夹起一块焦溜肉,大嘴咬肉,吃得满嘴流油。
“这事我也有所听说……”
顾云汐随口应承,逐的敛眉,心绪莫名。
之前她曾听东厂的人说起过皇贵妃虐待宫婢的事情,不知为何,只要听到有人说起这事,顾云汐的心中总会涌起阵阵不安,这次也不例外。
那宫婢究竟是何人,容色要有多么明艳居然能惹得皇贵妃醋意大发,每每不肯放过她、非要可劲儿的折磨她不可呢?
边聊边吃,时间过得极快,其间华南季艳感觉不过瘾,又叫来一坛花雕。而宸王依赖撒赖,继续吵着要顾云汐喂他吃饭。
四公主的刁蛮顾云汐在宫里便有耳闻,因此对公主买酒喝的决定不敢阻拦,只好一壁任由两宫婢聒噪不止,喋喋劝说公主,一壁耐着性儿喂宸王吃饭,暗地里巴不得这次聚会早点结束。
天色大黑,终于到了几人分道扬镳之时。
华南季艳微醉,被小风一吹激发了酒劲,彻底靠在顾云汐身上,脚底软如拌蒜。
顾云汐几乎抓狂。
眼前这四人,瑶儿与瑾儿的武功一般,宸王心智不全,四公主喝得烂醉,叫人如何放心放他们离去?
没办法,顾云汐与瑶儿一边一个架起烂醉的四公主,瑾儿负责照看宸王,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皇宫挺进。
午夜的皇宫橙光旖旎,风过宫灯,扑打着摇摆的烛火,发出细微的“噼波”声响。
……
参差枝头上一轮明月,树杈上坐有一人。
他身材中等,黑色劲服与墨穹的颜色融成一体,四方脸遮于斗笠之下,五官未见,上身一截空袖被夜风吹动,在月盘下翩跹汩荡,成为最为醒目的一景。
距离树梢一尺之遥的红墙对面传来女人的声音,许是过于震惊,偏偏又自行隐忍着情绪的泛滥,沉婉的声音微有抖动: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在本宫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本宫……本宫,此时感觉如在云端梦里……”
闻人君正叹息,落下足蹬枝杈的腿,视线犹豫的转动,投向红墙弊端,便见残破的墙壁角落里有一拢烟水袅娜的身影。
心,此刻像是猛然停止了跳动。
闻人君正半张着嘴,蓦地正回头颅,目光远眺重重叠叠灯火阑珊的琼楼玉宇,微微清了清嗓:
“我今日送浅歌入宫,顺道过来看望信儿……”
女人轻声哂笑:
“信儿在梧桐苑,你不是不知,何必呢?对本宫实言相告,说是来专程看望本宫,对你而言仍是很难?”
闻人君正身子一绷,举手扶了扶头上的斗笠,动作有些僵硬不协。
安静了会儿,他嗓音低哑道:
“不难,只是我没资格开口罢了。当年,你想要的宁静致远我无法给你,我……”
“不过是选择不同罢了。”
红墙那头的女人急急扬声打断闻人君正,自顾自道:
“你向往江湖快意、刀头饮水的生活,而本宫……从你离开的那日便已醒悟,本宫等你是本宫愚钝,本宫始终属于深宫,想活下去就要想法设法侍寝,为皇上诞下子嗣。
再苦再难如今本宫都已熬过来了,不过自当谢你,是你念在你我当初的情分上偷传信儿武功,又教他装疯卖傻自保全自身。”
闻人君正神色微凝,须臾怅然道:
“那是我能够补偿你的唯一方式了,你仍要继续赌下去吗?听浅歌所述,我真有些糊涂了,你让信儿做那些事情,究竟为他,还是为你自己?”
女人的漫笑声起,带着隐隐的冷厉:
“信儿是本宫十月怀胎从身上掉下的肉,所谓母子连心,飞黄腾达也是我们母子共同之殊荣,何来为谁好之说?无论如何,本宫已有十几年经营,眼下形式足以证明本宫赌赢了,不是吗?”(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