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看着他,目光柔软如丝缎。
当他还是十几岁的翩翩少年时,她就同他在一起了。
她走过了他最纯白的年华,看着他从一个阿波罗般的阳光少年,变成了现在战火不休的阿修罗一样的存在。
她兀自难过了一下,眼底的晶莹却不肯释落在他眼前。
她始终记得,自己的少女时代,因为家庭原因,背叛过他的爱。那时的她,并不知晓,他身后是一个这样的家族,更不清楚他是一个大家族里的长子。
她只以为,他是一个衣食无忧、小康之家的孩子,所以,眉宇间没有人世间的忧愁。
后来,她跟了一个有权有势的神秘中年男人,那个男人衣冠楚楚,风度翩翩,虽不是她的爱,却给了她急需的救治母亲的钱,给了她一个偌大的会所,给了她更多的人脉……那一年,她十七岁,与其说她出卖了自己,不如说,她出卖了一个叫做程天佑的男孩给予她的爱。
很久很久之后的年月里,她都会想起十六七岁时纯白的年华里,曾有一个叫天佑的男孩爱着一个叫宁信的女孩。
最终,那个叫天佑的知道了她的背叛。
她始终记得,那一天,他坐在她桌子对面,眼神中消缺了往日那层纯透。
凌厉,冷漠。
这是一场谈判,不过,他的身份不是她的恋人,而是婚姻遭遇了她插足的女人的儿子!
她死都不会想到,神秘中年男人,是天佑的父亲。
这个十七岁的男孩,在遭遇了背叛的这一天,迅速褪掉了青涩与懵懂,仿佛一夜成熟,成熟到令她陌生。
他端坐在她的对面,冷漠而克制。他将一张支票搁到她眼前,说,这是程家对你最后的补偿,请你尊重程太太的体面和程先生的声誉,宁信小姐。
那时的她,哭到了崩溃。她是爱他的,如果没有母亲的病,没有妹妹未央,她怎么会这样出卖自己的青春?
她知道,从她爱上他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她此生的第一次动心,也必将是她此生最后的一次动心。
可是,她却无脸来哭求他的原谅。
因为,她将自己的清白出卖给了他的父亲。
……然而,在他被一群保镖们簇拥着离开她身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哭倒在他的脚边,再也不能克制,再也无法保持理性,她只能像红尘中普通的女子那样哭求,这是她最害怕失去的爱情。
他却没有为她停留,离开那一刻,他低头,笑了,说,谢谢你,给了我此生最好的屈辱。
说完,他便抽身离去。
十七岁,他第一次遇到了爱情。
十七岁,他也第一次遇到了背叛。
同样,是十七岁,他第一次学会了决绝。
所以,很多年后,当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仰着一脸无邪,闯进他生命的时候,他想起的,大约也是自己最初萌生爱情的那一年那张脸吧。
然后,惊于她对爱情的执著,那曾是在他少年爱情里缺了席的执著啊……从此沉迷,深陷。
天佑。
她轻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并将红茶蓄满了杯子,重新递给他,说,最近这么累,少去公司吧。
天佑将杯子放到桌边,说,你回去吧。
她看看他,笑笑,没有再坚持。
是的,她需要做最好的解语花、忘忧草。
只有这样,这么多年,她才能继续站在他身边。虽然她很清楚,自己和程天佑之间,可能性变得极小,可是,再渺茫的希望,她也想拿命一搏。
她离去前,夜风习习,拂过小鱼山的草草木木,车灯照不出归路,这些年,她知道他的心在谁那里。
可是,她告诉自己,彼岸之美,在于彼岸之无舟可渡。
终有一天,无岸可渡的他,会倦,会累,会再也无力去管自己的心到底在哪里。
而自己,大概就是他倦鸟思归时的林吧。(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