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意说完，拿起手袋，迅速起身夺门而出。

她每当智商短路都是这样，越描越黑。

写意尴尬地指了指地上掉的手机，“我不小心将电话掉那儿了。”

是的，他有失心疯。

她这半年里报复他的时候，从头到尾，没有一丝迟疑。

他几天没有刮胡子，胡子茬冒出来许多，显得下巴的青色很深，清俊中透着种和平时不一样的颓废。

而且，他讥讽她的话句句在理，她哑口无言。他俩都知道对方的痛处，便故意字字都戳在上面，像一把双刃的匕首，相互伤害。

手机的式样是他最熟悉的，手机上还有一个吊坠，是个金色的小熊。两件东西加一起，让他肯定这是写意的东西，化成灰他也认识。

留下厉择良一个人站在屋子里，门还开着，就听见她又咚咚咚地跑下了楼梯。明明……明明刚才看到她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心裏是万分惊喜的。

写意抬头突然看见楼梯上站着的厉择良，倏的一震。他居然也在C城，而且就在离她仅有一墙之隔的地方。

他听见门外似乎有什么响动，艰难地站起来去开门。门打开一看，什么人影也没有。微微一低头却见地上留着一个手机。

“喝水么？”他问了以后才发现这裏能喝的东西只有酒，于是起身去烧水。

厉择良僵硬地说：“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说完就转身回屋，即使是提个邀请都显得那么霸道，根本不给她选择的机会。

即使那样恐惧，他还是拨了回去。有时候爱情真像吸食鸦片，明明知道就会是那么一个结局却始终无法抗拒诱惑。

她客气地向他告别：“再见。”

她看见厉择良那么糟蹋自己，心痛地想劝他几句的，没想到两人之间的话题最后居然转变成这个模样。

在踢伤他那一回，写意也是第一次知道那是截肢。他将自己的隐私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几乎无法从第三个人口中了解真相。

“我送人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过。”连那退回来的婚戒最终也被他扔了。

“或者，”他又说，“就当这几个月你演戏给我看的辛苦费，陪睡过夜不是还加钱么。”

“你用不着和我赌气，拿话讽刺我。”写意倔强地仰起头，“况且以前的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她一时再也想不起什么有逻辑的理由可以解释她的电话为什么会掉人家大门口。

“我坐一会儿就马上走。”写意说。

“你知道，只要我没有签字，就不会生效，况且我不相信现在的厉氏不需要这些钱。”

她预想过很多种他们再次碰面的场景，毕竟大家都在A城而且唐乔还和厉氏有瓜葛，完全不想碰面是不太可能。可惜，她却没料到这样的情况。

昨夜写意打来电话，他的手居然抖了一下，然后盯住屏幕半响，等了许久，铃声断了。他不确定自己还有力量去面对她。上回在地铁里写意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几乎使他崩溃。

他每年冬天都要回这裏住几天，有一次突然找到它。于是，闲来无事，总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看。片中的写意站在舞台上有种平时少有的严肃和稳重，偶尔抿住嘴酒窝就会露出来。

是再见，还是永不相见？

“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说明，”写意说，“邱律师手上的赠与合同，我不会签字。”

她很想抗拒，可是当她看到厉择良的腿，回绝的话到嘴边也咽下了。他没有戴假肢，右边小腿以下的裤管是空的。他开门的时候杵着手杖，身体依在门框上，所以她之前没有怎么注意到。一个简单的转身回屋的动作，对于他却是那么艰难。

他也永远不会像电影裏面的男主角一样追出来，抱住吻她，然后热切地说：“我爱你，一切都是我的错。”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然后想了下才又拨回去。

她不知道他的腿究竟是怎么残的，外界只说是在B城的车祸，风言风语的传来传去没有任何准信。

厉择良又狠狠地呷了一口酒。他已经喝得麻木，除了知道是酒以外，舌头已经尝不出味道。他看得入神，烟头燃尽，烫到手指好一会儿才觉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