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6)飞马疾箭(2 / 2)

燎传 良造 4185 字 2022-12-17

战马再行一程,嬴栎终于在天明之时发现了匈奴部族的踪迹!

此时前方隐约传来人声,嬴栎纵马上前。那眼前景象着实让嬴栎震惊,那前方的毡帐连绵不绝将近数十里,除了匈奴武士来回巡逻牧马之外,更有牛羊牲畜各处放牧,男女老幼混聚其中。这片旷野之上所存在的,根本不是单纯的驻军营地,而是匈奴部落的栖息之所!

嬴栎尚在思索是否要进一步查探,忽地感觉背后已被锐器所抵触。嬴栎暗道不妙,旋即听到背后有人在粗暴地呵斥。

是匈奴士兵。

嬴栎慢慢转过身来,发现身后出现了一队匈奴骑士,其中一人正用长剑抵着嬴栎的胸口。

周围的士兵,将嬴栎四面围堵,连连呵斥。

嬴栎暗暗懊悔:“糟也。只顾着查探军情,没料到贼人抄我后路。”

嬴栎虽然武艺高强,但是毕竟久在咸阳,对战场情势的判断,仍旧生疏无比。

匈奴骑士在嬴栎身后说了一通,嬴栎心道:“既然我的行迹已经暴露,那不如进入营地,好生闯荡一番。”

嬴栎翻身下马,刚往后退了几步,一旁的兵士冷不丁地抢上来,把嬴栎腰畔的定秦剑抢在手里。

嬴栎站在原地,这时候骑队之中抢出数人,立刻将嬴栎五花大绑,羁押着他进入匈奴大营。

与此同时,在入营的路上,嬴栎时不时地能看见戎狄小儿在营帐附近流窜,更有妇女若无其事地坐在草地上哺乳。周边或有猎犬走狗,或有战马牲畜。嬴栎惊异于异族开放的风气,当下也不便多看,进了大帐。

嬴栎被推入大帐,他站在帐中,见这毡帐四周都铺满了兽皮,左手边陈列着一排刀枪,右半边则是一些似乎是用兽骨所制成的案架,上面摆放着陶罐等器物。

营内的匈奴人互相说了一通,旋即入内禀报。不久,从帐后走出一人来。见此人:解编发,胡须锥结,身形颇高,一脸彪悍。匈奴士兵见到此人,立刻半跪而下。

嬴栎不知此人底细,猜想是帐中某位匈奴大将。

待行礼完毕,此将坐北向南,示意两人解开嬴栎身上的绳索。那夺剑的匈奴人提起长刀,在嬴栎手腕处轻轻一挑,便解开了绳索。

嬴栎盯着那员头目,听到他开口言道:“帐前的秦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我大营窥视!”

嬴栎心道:“此人竟然会说雅言?匈奴之中,难道有学习中原文化的异人?”

他想了想,暂时决定避而不答。只见嬴栎从怀中摸出那枚刀币,呈示于匈奴头目。

头目一见,忽然脸色一变。良久,他才开口下令,让那两名匈奴士卒守在帐外。

嬴栎留了一个心眼。他听到头目说道:“原来是君侯之使者,乌屠有失远迎。”

原来,这匈奴头目就是冒顿单于麾下大将,左骨都侯,乌屠稽善。

嬴栎心道:“果然是长信宫与匈奴勾结,此人竟把我误认为宫内的使者了。”

乌屠继续道:“使者前来,可是为了那肤施城内应之事?”

嬴栎一听,立刻打起精神。他将计就计,说道:“倒也并非是内应之事。在下奉是长信侯之令,前来与骨都侯通报。”

“通报?通报何事?”

乌屠一听,顿时大起疑窦。

嬴栎道:“骨都侯可曾派遣三位匈奴勇士与我宫中人士会面?”

乌屠道:“是有此事。”他忽然起了戒心。先前,他本是以为要与此人谈及肤施内应与间谍之安插。不想此人却另有其事

出于谨慎,乌屠让嬴栎继续说下去。

嬴栎看穿了乌屠的伎俩,遂道:“三位勇士在魏王谷与我宫中奋武君孟祭酒,毒魑雷公道会面。然而,宫中使者等待多时,此三人并未按约而来。”

嬴栎将此事一一说来,乌屠稍稍放低了戒心。嬴栎所言,确实不假。那三人的确是乌屠所派遣前去与孟祭酒,雷公道二人会面。

乌屠道:“但请使者明示?”

嬴栎道:“回禀骨都侯,三位勇士已经遇害了。”

乌屠忽然抽出佩刀,大喝一声。帐外卫兵闻声而至。立刻将嬴栎拿下。

乌屠来到嬴栎面前,用刀尖抵住嬴栎的咽喉,冷笑道:“秦人,你以为本侯不知你的诡计?你杀害我帐下勇士,再故意进入营中,刺探军情,是也不是!”

嬴栎也是临危不惧,他镇定地说道:“骨都侯,三位勇士的尸首就在魏王谷的山壁之上,若是骨都侯不信,在下可以担作向导,前去查验。”

乌屠听罢,这才放开尖刀,转向一名卫士交代了一番,说道:“既然使者有言在先,如此行为,倒是本帅的不是了。”

言讫,乌屠让左右松绑。他指着方才那名士兵道:“如此,就让本侯部下前去。就无需使者亲往。”

嬴栎顺势道:“三位勇士之死,是与肤施城守将有关。”

乌屠一听,似笑非笑:“使者莫非已经查明缘由?”

嬴栎道:“据君侯所查,行凶之人乃是城中的继任守将,唤作嬴栎。此人颇有胆略,不知为何得到消息,埋伏于半道之上。杀害了都尉的使者。”

乌屠听到嬴栎的名字,顿时大怒不已:“嬴栎!我早知此人!”

嬴栎装作惊慌,连忙说道:“骨都侯息怒,不知此人与都侯有何过节?”

乌屠道:“先前我部一支轻军在肤施附近与此人所率的骑兵有过交手。如今又害我使者,新仇旧恨,岂能不报!”

嬴栎想了想,忽然心生一计,言道:“在下所知,骨都侯近日正要提兵攻打肤施,在下有一计策,可助都侯。”

“哦?宫主莫非是派上使前来相助本侯?”

嬴栎听到“上使”两个字,心中不禁暗暗可笑。这长信侯赵言不过塞外区区一门派掌门,想不到竟然僭越至此。

嬴栎又装出傲慢的样子说道:“此事,乃是君侯面授机宜,还望都侯摒退左右。”

说罢,嬴栎斜眼瞥视着夺取定秦剑的士卒。

乌屠向两人使了个眼色,待左右尽数退去。他学着中原人的礼数,将嬴栎请入上座。

嬴栎也不推辞,当即入席。

乌屠道:“上使,我部与宫主相议,待到城中密件发出......”他盯着嬴栎看了一阵,续道:“待得了密件,我部当即发兵!”

嬴栎又想:“密件?那就是有内应埋伏在肤施了。”他道:“骨都侯,不知城中内应可是何人?”

乌屠盯着嬴栎,心道:“城中内应乃是长信宫所派,此人竟然反问我内应何人?居心何在?”

乌屠佯言道:“城门校尉,武定国。”

嬴栎心道:“乌屠这是诓诈于我。武定国守城多年,岂会反叛?”

忽然间,嬴栎霍地站起身来,说道:“骨都侯既然不愿信我,在下自当离去。只是在下有一言相告,守将嬴栎,文武全才,腹藏韬略。乃是昔日旧秦咸阳卫尉,有统御之才。非敝人危言耸听,都侯若是执意强攻,只会大败。届时单于怪罪下来.......都侯恐是性命堪忧也.....”

嬴栎当着乌屠之面一阵吹嘘,把自己夸得神勇无双,仿佛天下奇才。一时之间倒也将乌屠稽善震慑住。

匈奴人一向直来直去,笃信武勇,对于权谋诈策并不擅长。他听了嬴栎一番言语,觉得皆是大道之言。但是,乌屠毕竟是单于麾下的大将,他当即来到帐门口,挽留嬴栎道:“上使且慢,若是上使不知城中布置,又如何与我部配合协作?”

嬴栎道:“宫中诸人,皆有职要。吾为信使,于此大事,自然不甚了明。”

乌屠道:“上使之言,乌屠铭记于心。还请上使与本侯共商大事。届时攻下肤施,本侯定然向单于上表上使,绝不怠慢。”

嬴栎点点头,又低声问道:“可有敕封?”

乌屠先是一愣,转眼又大笑道:“原来上使有此思虑,那就好办了。”

乌屠心道:“此人不过是贪财之辈,倒也看看他有什么心眼。”

嬴栎道:“都侯,城中内应,乃是由奋武君孟祭酒所安插。吾虽为宫中之人,然不参与五蠹之间的行事。对于城中内应一事,确实不知。”

乌屠听他说道孟祭酒,五蠹,也点点头道:“的确,那内应是孟祭酒所安插在城中。本侯愿相信上使之言。”

顿了顿,乌屠又问道:“上使既然是君侯密使,不知高姓大名,在君侯身边担任何职?”

嬴栎哈哈大笑道:“在下乐正,是君侯麾下左治使。有进出内宫,代行调遣,指挥各部.......”嬴栎将王孙秫所透露的宫中秘事七拼八凑,一股脑地全说出来。那乌屠连连摆手道:“上使,你们秦人官职繁多,乌屠记不住这么多。”他见嬴栎滔滔不绝,将长信宫内诸事全盘托出,已是逐渐放下了戒心。

嬴栎继续道:“在下此番前来,除了向都侯通报之外。亦是要前往肤施为间,监视守将嬴栎的动向。至于孟祭酒,在下与之并无干系。”

乌屠道:“上使既然是受君侯之令,不知长信侯有何安排?”

嬴栎道:“君侯命在下前来辅助骨都侯,待起兵之日,大军兵临城下之际,打开城门,举火为号,届时里应外合,一举攻破肤施!”

乌屠摇头道:“若是如此,那于城中的密间,岂不是要弃之不顾?”

嬴栎道:“大帅,密间潜伏其中,本是为刺探城中军情,收集守兵动向。然出兵征伐,却全凭元帅做主!”

这时,乌屠又道:“实不相瞒,自从那城中来了新任守将之后,一夜之间大修工事,有据城死守意。若按孟祭酒的安排,这几日,我部本应有密间传信,却被那守军所阻。故而,我军迟迟不发。等到消息。”

嬴栎近身道:“骨都侯,且让在下潜入城中,探听消息。若是城中有所动向,敝人必定遣使者前来通报。”

乌屠大喜,遂道:“有上使之策,肤施定然能够一战而下!按先前与奋武君之约,我部这几日正集结兵马,出兵之日,定在五日之后。若有消息来报,上使还需尽快行事。”

嬴栎得知了乌屠具体出兵的时日,他待欲再问行军路线,突然转念一想:“我若是再问,岂不漏出破绽?”他生生收住话头。言道:“骨都侯,此为里应外合之计,定要等到在下在城中布置妥当,再行攻城!”

乌屠称善,嬴栎当即要与那两兵士去魏王谷寻尸。乌屠亲自拨了一些人马,将营中大事留给副将,自与嬴栎同去。(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