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利剑(1 / 2)

燎传 良造 3989 字 2022-12-17

<script src="https://img.zhaozhi.us/pc/pc.js?v=2022"/>

已渐昏暗的山道之上,正有三条迅捷鬼魅的人影朝着孤峰而来。山路的崎岖,天色的昏暝,让这三位好手变得愈发谨慎。

那中年文士来到石屋的正前方,向前望去,但见院中倾洒着落日的余晖,悄然无息。

持铁枪的老者率先推门而入。此时,在十步开外的内堂之中,缓缓传来一阵脚步之声。

三人一字而战,目视前方。那幽暗的内堂里,此时出现了一位身背利刃,眉目俊逸的青年剑士。

中年文士森然道:“咸阳君一人在此,杨某好生佩服。”

嬴栎从背上取下定秦剑,三人只听见一声沉响,嬴栎手上的兵刃,连剑带鞘,被生生钉入了石砖之中。

魏夙冷笑一笑,言道:“嬴栎,赵桓何在!”

“长信侯已毒发身死,余人去之多时。此地只有栎某一人。”嬴栎盯着三人,一字一句说道。

“唔,倒也是在下意料之中。”杨骛看到了师兄的眼色,继续道:“咸阳君,可否容在下先说几句。”

“杨掌门但请直言。”

“如此......”杨骛盘算了一阵:“我闻咸阳君为当世豪杰,不论剑法人品,皆为上上之人。今日杨某斗胆,邀请咸阳君加我入虬龙门下,共结盟约。”

“入你门下?”

“不错,只要咸阳君入我门下,咸阳君便可担当关东武林之副盟主大位。统御群雄,亦不在话下。”

嬴栎听了,心下不为所动。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栎阳公族,不为反贼效力。”

“嬴栎!你不要不知好歹!”魏夙恼怒异常,立时拔出了佩剑。

杨骛道:“师兄,稍安勿躁。”他伸出右手,轻轻点下师兄的兵刃。继续游说道:“咸阳君,此言差矣。如今楚汉相争。大国之主,皆在网罗各路豪杰,收为己用。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项王乃是楚国名将之后,地位显赫;兵法武艺,无所不通,行军将兵,皆有大才。项王为当今诸侯之王,声威之壮,关东各国,莫不仰视。汉之刘季,兵微将寡,狭据一隅,不过窃钩盗符之徒。彭城一战,六十万联军被我三万楚骑尽歼,死者无计,睢水为之不流。而刘季狼狈而逃,溃不成军。如今困守荥阳,授首而待。试问天下,何人敢于项王争锋?”

嬴栎默默无言。杨骛又道:“咸阳君当年在渭水一战,英姿不凡。项王求贤若渴,更仰慕足下人品武学,故而手下留情,不至以折损国器,只盼有朝一日,咸阳君能够审时度势,为我楚国效力。”

嬴栎待他说完,肃然道:“杨掌门,足下这番话,不知已有多少人向栎某提及。”他左手按住定秦的剑柄,说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嬴栎堂堂栎阳公族,绝无侍奉楚逆之由!”

杨骛道:“彼时秦廷倾轧,六国起事。天下逐鹿者不计其数。然灭秦国者,亦有刘氏。足下既为秦人,为何又事于汉国?”

雷魏二人听到此话,均是会心一视,待嬴栎应答。

咸阳君道:“昔日,秦王降于沛公,乃不得已而为之。秦国之亡,有天道气数。刘氏攻入武关,朝有公族良臣,奋击而起,直至倾覆殉国,终不辱嬴氏先烈。秦王出国,为全一城百姓,不忍生灵涂炭!抚公族,安百姓,此为先君与刘氏献城之约。及先王为秦相,为刘氏所用,嬴栎如今事于汉廷,亦代先君事于咸阳。吾为汉臣,亦为秦将,此,为先君之遗志也。”

杨骛心道:“刘季入关,多有收揽人心。就连此人如今也死心塌地跟随汉军。”他细细一想,便又说道:“咸阳君忠义之士,杨某佩服。既然足下懂得天道气数,却又为何看不清天下局势?田氏反楚,项王伐之,杀敌斩将,辟地千里;刘氏亡蹿,诸侯复归,今我楚国战车千乘,劲卒百万。项王为天下诸侯之盟主,驭锐士之勇,领车骑之多,以攻逆返,譬若驰韩卢而逐蹇兔,成霸王之业!咸阳君当世人杰,刺国贼,逐匈奴,立不世之功。今豪杰合纵于彭城而攻汉,聚一役而欲成天下事,咸阳君若事项王,则若造父驭八骏驰骋,纵横四海,立不世之功也!”

杨骛此番游说,使得嬴栎心里明白,自己若是侍奉楚国,那么关东尚在观望的遗民豪杰等,皆会倒向楚国。然而,嬴栎对楚国怀有着炽烈的复仇之心,嬴氏公族被项籍屠杀殆尽,一日之间,故国毁灭,百姓死略,一笔笔血海深仇之下,自己岂能不报!

嬴栎道:“吾与项氏,有不共戴天之仇。灭国之恨,永世不忘!”

三人凛然一惊,如此游说,也亦无法说动嬴栎。这便是杨骛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了。魏夙道:“也罢,既然足下不愿为楚国效力,那我等也不能留你!国之重器,不能为对手所用!”

嬴栎冷冷一笑:“你们三人是要一起攻来,还是要与我嬴栎轮番而战!”

杨骛叹道:“此番我等原以为能够说服足下,免去无谓干戈。咸阳君无意与杨某侍奉楚国,那虬龙门只好得罪了。”

魏夙上前一步,言道:“虬龙门名门正派,决不以多欺少。我等三人,就由老夫亲自来领教足下的剑法!”

嬴栎左手抓住剑柄,瞬时拔出定秦剑。寻思到:“杨骛可能会是最后一位出手,届时,我就以山崩式来应对之。”

魏夙将剑尖下刺,单掌斜出,说道:“咸阳君,请!”

嬴栎见对手彬彬有礼,亦是双手持剑还礼,当即虎步迈出,右手在胸前一横,左手定秦剑嗖地一声朝前刺去。这一招,正是归藏剑法之中的“离难式。”两人相距尚有

十多丈,嬴栎出剑迅捷,只是一招,便已掠近魏夙身前。

魏夙年纪刚过五旬,青年时修炼一套骕骦剑法,浸淫其中已有四十多年。虬龙门下,除了掌门师弟杨骛之外,还未遇到过对手。关东诸派素闻其剑威名,便冠之以“虬龙三绝”之一的名号。

他与掌门杨骛,师弟郑黔并列三绝,各以韩武、骕骦,鲲鹏三剑法闻名于关东。

魏夙对嬴栎的事迹多有耳闻,亦是知晓此人得县代咸阳君嬴烁亲传绝学,因此对于眼下与之对决,魏夙甚是看重与谨慎。

嬴栎将剑下斩,定秦剑犹如一道玄光,在魏夙身边不断游曳。他举剑突刺,剑招连连,其势宛若奔马,声势非凡。

杨骛心道:“师兄的剑法过了这么多年,已愈加精纯。若非当时我占得年齿优势,多了几分气力支撑,怕是这掌门之位,就要让个师兄来坐了。”

杨雷两人双双往西方看去,嬴栎且战且退,在接过魏夙十多招之后,忽然大喝一声,一剑猛地削向魏夙的肩膀。

魏夙长剑一推,接住了嬴栎的招数,不料嬴栎双手共持,双臂力道连并而发,一股内劲排山倒海地压向定秦剑。

这一次,魏夙便觉手腕酸软,胸口气息窒滞,嬴栎的剑力竟然冲过自己的兵刃,仿佛海潮一般,汹涌不可阻挡。若再一味硬扛,怕是手臂都要被对手震断。他不及寻思,反手撤出兵刃,往后纵身而退,卸下了对手的剑力,一时足见连点数下,再次拉开了与嬴栎的距离。

魏夙将剑横在面前,问道:“咸阳君,如此深厚的内力,是何处的功夫?”

“归藏心法。”嬴栎面无表情的说道。

雷公道看了一眼杨骛,问道:“杨掌门,归藏剑法之中,还有内功心法?”

杨骛摇头道:“不,不是归藏心法,是归藏易!”

“归藏易?”

杨骛道:“咸阳君嬴烁是不出世的武学奇才。剑掌独步武林,然而他的一身内功,更在其剑法之上,是其一身武学修为的顶点.......”

嬴栎定立在魏夙面前,将剑画了半个圆圈,又抢攻而来。他跟着一路剑法,正是楚国剑法洗殇式。魏夙察觉出对手剑路已变,也旋即沉着应对。

他的骕骦剑法也算是江湖之中一等一的绝妙武学,面对归藏剑法,魏夙心下顿时升起一股争强好胜之心:“此人不过是依靠父辈余荫,方得当世神技。然而骕骦剑法纵横江湖四十余年,我创下此路剑法时,他父亲也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辈,虬龙三绝,岂能屈之于人后!”他抖擞了精神,长剑疾击,这一招下来,剑刃未道,剑力已至。

嬴栎感受到对面剑招陡然变快,自己有数招刺空。他将剑斜下一刺,想要逼迫对手撤招。

然而,魏夙出招甚是凶狠,劈砍削剁,攻之大急。

雷公道见嬴栎收剑回防,往后避让,遂言道:“此人剑路飘忽,现在一味收手防御,又不知有什么企图。”

杨骛道:“归藏剑法深不可测,当年破尽六国剑术,为天下第一。师兄一味猛攻,再厉害的剑法也有使完的时刻。嬴栎此举,是在观察之中。”

雷公道先前与嬴栎有过几次交手,然而数次对阵,都是匆匆而过,未能放开手脚尽力为止。当年鸿台之战魍魉派并未前往咸阳,躲过了一劫。如今见到嬴栎的剑法,雷公道也不禁暗暗留了个心眼。

嬴栎虽然退守,但是并无败退迹象。他和魏夙第一次交手,打的是稳中求进的路子。他有所顾虑,是因为虬龙门上下对归藏剑法多有研究。魏夙身后还有杨骛与雷公道两人,自己贸然出手,只会徒增破绽,被对手所针对。

魏夙此时身法挪移,仗着剑法迅捷四面冲击。嬴栎长剑一挑,顺势接住正面而来的剑法,只见嬴栎双腕一转,将对手的剑力引了开去。魏夙“咦”地一声交出,嬴栎突然跃起挥剑,侧向劈之。

魏夙见他剑法诡异,也当即接招。但是没料到嬴栎长剑突然下坠,刺向他的丹田。魏夙心下一惊,知道回剑阻挡已然不及,当即也顾不得武人气度,顺着嬴栎来剑方向往后一滚,避开了这一剑,模样甚是狼狈。

杨骛眯眼道:“这一招.......似乎是楚国洗殇式中的一路剑法.......此人运剑至此,当真是诡异至极。”

魏夙从地上站起,举剑再欲攻之,不想嬴栎伸出右手,将一物呈示在魏夙面前。

三人定睛一看,却是魏夙一直佩戴在腰间的玉佩。

魏夙直视着嬴栎,同时伸手一探,发现腰下已有一处被其利刃划破。剩下的一半不知如何被嬴栎出手夺走。

他说道:“嬴栎,你我既为剑客,用剑对阵,置之生死与度外,你又何必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