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得到天子的诏令,联想道钟离昧的处境,心下顿时犹豫不决。嬴栎心中已有几分明白。入夜,嬴栎来到王府,求见楚王。
韩信见嬴栎来访,当即摒退左右,召之入内。
嬴栎拜见楚王,当即道:“大王,陛下召集各路诸侯前往云梦巡狩。臣下以为,此事......是针对大王而来。”
韩信道:“皇帝为了区区一位亡将,如此兴师动众。”
嬴栎心念一闪,问道:“王上知道此事?”
韩信点点头,说道:“方才,有一儒生前来献策,让寡人献出钟离昧,以求自保。”
嬴栎眉头紧蹙,不知道如何开口。韩信看着嬴栎的双眼,换换说道:“子正此番前来,也是为了游说寡人乎?”
韩信见他不答,又道:“那人言之,要寡人斩杀钟离昧,携其首级进谒皇帝。陛下追捕捉拿此人多年,一旦见寡人如此,必喜。而寡人亦可无患也。”韩信忽然脸色一变:“寡人若如此行事,天下知之,会如何看待我韩信?”
嬴栎咬咬牙,说道:“臣下并无此意。王上明鉴,钟离昧当年数度使汉帝窘迫,帝常忌恨。天下平定,此人以项氏故将之身四处亡匿,搜捕而不得。但今随王上左右,恃之无恐。汉帝下诏王上捉拿此人,大王却数拒王诏。此违背上谕之罪,恐难脱之!”
韩信道:“依你之见,寡人何如?”
嬴栎道:“王上既然承诺收留钟离昧,杀之不义。君子以信义为重。王上可以传诏此人,命其离开楚国。汉帝搜捕不得,自然不会为难王上。”
韩信摇头道:“不成。”
嬴栎建议道:“汉帝率兵而来,对钟离昧志在必得。趁大军未到,王上还有行事之余地。”
韩信听罢,说道:“吾为楚王,与汉帝分享天下。汉帝难道会为了一员亡国之将,对我楚国大动兵戈不成!”
韩信弗听。嬴栎再谏曰:“王上,汉帝提兵十万,从洛阳而发。沿途各路诸侯皆以臣子之礼而待之。今番南下,定然是为了楚国而来。王上若是不能速作决断,必受汉帝胁迫!”
韩信沉吟许久。忽然低声说道:“子正,吾有楚军二十万。正由钟离昧日夜操练。万一战事再起......也只能放手一搏。”
嬴栎大惊,劝道:“王上,若是再动兵戈,以下邳四战之地,绝难抵挡汉军之兵锋。如今天下大半已归刘氏,吾等人心难用,兵士百姓,也未必会随大王征战。”
韩信心中隐隐不悦,但是嬴栎所言却又有道理。楚王仍旧思虑,他言道:“子正,此事暂且不谈。陛下不久将至。你且替寡人做好迎接的安排。”
嬴栎想了想,说道:“大王,无论如何,万万不可再动兵戈。”
韩信斥退了嬴栎。嬴栎无奈,只好领命而去。
大事悬而不决。王府上下人心惶惶。
很快,高祖就率领大军进入了楚地。此时钟离昧还留在楚王军中。韩信见汉军来势汹汹,兴师问罪。便欲发兵谋反,想要攻击汉军。
但是,受嬴栎的劝谏,韩信最终还是没有出兵。他自忖并无罪过,想要去拜见高祖。但是又怕被汉军所擒。于是,韩信派出嬴栎前去迎接高祖,自己则仗剑造访钟离昧。
说到此事,钟离昧见韩信仗剑而来,便言曰:“汉帝之所以不会攻打楚国,是因为我在楚王麾下!若是今日公欲捕杀末将以自媚于汉......吾今日一死,公亦随后而亡!”
言毕,钟离昧突然拔出自己的佩剑,大骂韩信道:“公非长者!”
韩信惊之,当即就要夺剑。然而出手已慢,钟离昧已经拔剑自刎,倒地而亡。
钟离昧一死,韩信内心顿时伤感不已,但是到了此时此刻,他又不得做出选择。韩信提着钟离昧的首级谒见高祖。高祖见之,当即命令左右武士捉拿韩信,将楚王囚于后车。
此时诸侯一片哗然,英布等人更是惊惧不已。韩信见高祖真是前来捉拿自己,不禁心灰意冷,当着高祖的面叹道:“果如他人所言,“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烹!”
左右听了,心下无不恻然。高祖横了一眼韩信,说道:“有人告发你欲图谋反。”
韩信辩解道:“今钟离昧自裁而亡,我有何罪!”
上不答,命人给韩信戴上刑具,解押回了洛阳。临走前,嬴栎孤身一人想要前去营救韩信,但是马上就被营中兵士所制止。高祖想起当年嬴栎渭水救主之事。担忧旧事重演,旋即下令解除韩信在楚国的一切军政大权,但凡楚王麾下,皆尽遣散。
嬴栎先前已向高祖辞去官职。如今的身份,不过是寻常黔首。他在营前救人,惊扰帝驾,本欲抓捕判刑,按律当斩。不过,也是韩信求情,高祖这才作罢。
嬴栎在楚国无法容身,彷徨无计之下,只得抄路返回栎阳,再图后计。(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