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为大家介绍我的两位朋友。”蔡风很洒脱地向高欢一指道,“这位是来自怀朔的朋友高欢。”
“高欢敬各位好汉一碗,便为我们同为江湖儿女干一杯。”高欢很大方地双手端起碗道。
那几人眼睛一亮,显然为高欢不同寻常的体格和气势所动,虽然高欢不若蔡风那般丰神俊秀,但一种自然恬静清新而又略带野性的气质,却自有一种让人心折的豪迈和威武的豪情。
“好汉子!”彭乐禁不住道,同时一口饮尽碗中的酒。
“这位是来自怀朔的兄弟尉景。”蔡风转身拍拍尉景的肩膀笑道。
尉景也笑着立身而起,双手端酒道:“今日能与几位好汉相识,的确是三生有幸,这一碗自然也不能不敬,便为我们千里相聚这一线之缘吧。”
“蔡公子正是这一线缘的制造者,这一碗自然蔡公子不能少喽。”达奚武为几人倒满酒插口道。
蔡风不由得笑了笑道:“既然如此说,我也不客气了。”说着端起碗酒,一口闷了下去。
“爽快,够气魄!”几人同时赞道,也毫不落后地干了下去。
“不如大家一起吃吧,重新再点菜。”彭乐道,说着就向小二喝道,“再给我上十个最好的菜,二十斤好酒。”
蔡风一拍高欢的肩头,大方地行至六人的桌上笑道:“那我便不再客气喽。”
“这才叫够爽快吗,咱们之间是不必讲什么客套话。”彭乐欢快地道。
“彭兄,你是否准备投军呢?”高欢大感兴趣地道。
“不错,的确是有这个打算,这个世上若不能成就一番功业的确是对不住自己。”彭乐自信地道。
“对,我们为什么要平凡地活一辈子,别人能封王封侯,我们同样也可以,我高欢也算一份。”高欢大感志同道合地道。
“还有我尉景,咱们一起去投军。”尉景也兴奋地道。
蔡风不由得问道:“是哪里征兵呢?”
“崔暹在南和募兵,一路北行,也一路募兵。”达奚武应道。
“崔暹?”蔡风疑问道。
“不错,正是崔暹!”张亮肯定地道。
“怎会是崔暹呢?那临淮王不是从山西进军吗?”蔡风奇问道。
“临淮王元或在五原战败,破六韩拔陵声威大震,朝中已改派李尚书令率兵前往对伐,而崔暹将军走河北,一路募兵北行,我们才会赶到永年,我们三弟早已入军。”达奚武解释道。
“临淮王败了?”蔡风和高欢不由得相视望了一眼,惊问道。
“不错,这还是十天前的事,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张亮应道。
“我们那时在邯郸,也没有闲情去打听这些事,不过临淮王战败早就预料到,只没想到这么快而已。”蔡风解释道。
“蔡兄弟,去不去入军呢?以你的才智和武功,将来定是前途无限。”高欢问道。
蔡风淡然一笑道:“我倒没这个兴趣,什么前途无限,我都不在意,我过我的自由生活算了。”
“若蔡公子不入军的话,那的确有些可惜。”张亮似乎有些惋惜地道。
“七弟知道什么,蔡公子岂是好名利之人,以蔡先生的武功和才智天下有几人能比,但却隐迹山林,这是何等情操,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蔡公子正像蔡先生一般淡泊名利,自然不屑狗屁前程。”彭乐叱道。
“大哥说得是,蔡先生是我们兄弟最尊敬的人,先生那淡泊名利之风的确是无人可比!”张亮诚恳地道。
蔡风也不客气,只是淡淡一笑道:“多谢几位大哥对我爹的赞许,我是我,我爹是我爹,若老是让我爹来护着我,那这人生也的确没啥意思了。不过我这人性喜自由,无拘无束的生活才算逍遥,若可能我也不妨去投军试试,看看军中生活是不是很得意。”
“那太好了,我们九人一阵,保证把崔暹吓一大跳,说不定可成李大尚书令的亲衞呢!”张亮欢快地道。
“我倒不想太张扬,做一个很不出名的小兵,若是一个不小心开了小差,别人不会太在意,但若是做了李崇的亲衞,可就想脱身都难喽,因为我也许会中途溜走也说不准。”蔡风煞有其事地道。几个人不由得大愣,片刻,才不由得大声笑起来。
“蔡公子真是有趣,若是别人这么说,我肯定以为他是个懦夫,只能做逃兵,不过我却知道蔡公子绝对不是。”达奚武拍拍蔡风的肩头,大笑道。
蔡风摇摇头笑道:“你太抬举我喽,我本就是个逃兵嘛!”
“哈……”几人不由得笑成一团。
募兵,始于曹魏名将马隆,后在晋末募兵成了作战的兵源,逐渐取代了以往的征兵制度,而在如今,募兵制度已经成了兵的主要来源。
每一地都贴了募兵启事、皇榜,却给每一地添上了难以抹去的阴影。
每一个人的心都绷得很紧,每一个人都在惊恐和慌乱之中度日。
这个时代没有一刻钟能够让人们真正地感受到安宁和祥和,没有一刻钟让人们摆脱苦难,生命在这个时候似乎已经完全麻木,除了苦难仍是苦难,而西方净土那块神秘而不可测的境地便成了人们唯一的梦,庙宇没有一处没有,但净土却是没有一处。
蔡风一行人赶到南和,已是第二天午时,一路上见到无数迁徙的难民,那种拖儿带女的惨景,实在是让人不忍目睹,可是这一切都是现实,不可更改的现实,战争给人们带来唯一的好处,那便是让统治者快乐,而百姓唯有一条路,那便是苦难。
可这一切都不知道是谁的错,不知道。
募兵现场是设在府衙后院的广场中,此时在府衙前已经列成了一排很长很长的队伍,这种日子,能募入军中或许还会有些出路,否则,在这种环境之中,能活得舒服那只是天方夜谭,因此,只要稍有一点素质的人,都希望碰碰运气。
蔡风等人也列入长长的队伍之中。
“这募兵需要考些什么呢?”蔡风问道。
彭乐笑道:“有什么本领便尽量使出来,只要不把主考官骇死便可以。”
高欢一听,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下一个!”那登记之人在殿上高喊道。
“下一个便轮到蔡公子,做好准备哦。”达奚武提醒道。
“我现在叫黄春风,武安人氏,今年十七有半,父黄在远,独子,现住迎朋客栈,祖辈皆猎人,怎么样,这个答案可以吗?”蔡风眨着眼睛笑道。
“啊,你真的准备只做……”
“别胡说八道。”高欢喝声打断了尉景的话。
尉景脸一红,才想起这个场所实在不应该说这些,干笑道:“黄兄弟这般答话应该差不多了。”
“算你聪明,一不小心把你额头打个包来。”蔡风笑骂道。
“该你啦,蔡公子。”张亮提醒道。
“错,应该是黄公子。”蔡风反提醒道。
“下一位!”那登记人员喝道。
张亮干笑道:“黄公子请先行。”
“这个自然!”蔡风大模大样地行入大殿,回目四顾,见殿内比较空旷,唯几名武士和两个大兵器架,及一名学究打扮的武官。
“叫什么名字?”那人望了蔡风一眼,见他如此年轻,语气之中难免有些傲慢地问道。
蔡风向前跨了一步,笑应道:“我叫黄春风。”
“黄春风!”考官愣了一愣又问道,“哪里人氏?”
“武安郡赵家镇人氏。”蔡风早想好了答案,应付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堂长是谁?”考官问道。
蔡风一愕,答道:“我家不属哪位堂长管属,乃是世代为猎之人,靠山吃山,因此并未作注册登记。”
“有这回事?”那登记之人奇问道。
“此话并不假。”蔡风平静地道。
“那你有何特长?”登记人又问道。
蔡风自信地笑了笑道:“入山能擒虎,下海能斩蛟,上阵能杀敌,马上步下都无忌,箭穿百步杨,刀剖风中叶,若是烤野味,也不落人后,不知大人可否满意?”
那几名护衞和登记之官不由得脸色微变,都有些不敢相信地望了蔡风一眼,似是在看这狂妄无比的少年是不是真有如此本领一般,不过,他们自然无法看出。
那登记人员不由得惊疑地问道:“年轻人有狂劲当然是好,却不应该胡言乱语,你到底有何特长?”
蔡风哑然失笑道:“考官大人照我说的填写便是了,哪用担心这些,我若是没有这本领,岂敢胡说!那岂不是未入军先犯军纪吗?”
“赵武,让他试。”那登记人员向身边的那短髯护衞吩咐道。
“怎么个试法?”蔡风反问道。
那叫赵武的护衞从兵器架上抽下一杆长枪,递给蔡风,淡淡地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蔡风轻松自若地接过长枪,用手捏了捏枪尖,再摸了摸枪杆,笑了一笑,道:“请注意啦。”
“喳!”一声轻响,众人眼前一花,枪尖竟被蔡风手指拗断一截,而这一截枪尖却无声无息地钉在墙壁之上,完完全全地没入青石墙,便在众人惊骇无比的情况下,蔡风手中的枪杆竟然也不见了。
蔡风望了望呆若木鸡的登记人员,拍了拍手笑问道:“如何?”
那几名护衞呆望了蔡风一眼,这才扭头四处寻找那杆丈二长的枪杆,让他惊骇的却是,刚才赵武从兵器架上取长枪的位置,此刻却多了一杆无头的白腊杆,正是蔡风刚才手上所剩的枪杆。
兵器架距蔡风至少有两丈多远,而蔡风竟这般轻松自如,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准确无误地将那丈二长的白腊杆放入原来的位置,只凭这手法、这角度便足够让任何人心惊了。
“可以按照我所说的登记了吗?”蔡风轻松地问道。
“果然是好身手,真是太好了,自然可以按照你说的登记,请问你现住何地?要不要让我派人这就去把你的行李全都搬入府内?”登记人员一改先前傲慢之态,恭恭敬敬地道。
“我便住在‘迎朋客栈’,等我几位朋友一起应试过后,再说吧。”蔡风有些得意地道。
“你的朋友在外面吗?”那登记人员向门口望了一眼问道。
“不错,他们无一不是以一敌百的好汉,我只是他们之中比较差的一个而已!”蔡风淡然道。
“好,你的朋友全都免试,赵武,你带一些人去把黄公子及他的朋友们的行李全都搬到府上来,将他们安排到速攻营中去。”登记人员大方地道。
“不知大人贵姓?”蔡风反问道。
“本官姓王。”那人欢欣地道。
“那多谢王大人了。”蔡风爽朗地一抱拳道,说完转身向外行去。
“怎么样,黄兄弟?”高欢忙问道。
“我们迅速回家收拾行李吧,大家都免试过关了,行李搬来之后,报个到便行了。”蔡风微微有些得意地道。
高欢和众人一呆,即刻又爆出一阵欢呼,全都跳出队伍,七嘴八舌地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蔡风好笑道:“他们为我登记的是入山能擒虎,下海能斩蛟,上阵能杀敌,马上步下都无忌,箭穿百步杨,刀剖风中叶,便是这些而已。”
几人不由得一呆,爆笑道:“果然够狂,你刚才露的那一手,差点没把考官骇傻,真他奶奶的过瘾。”
“我们目的地是‘速攻营’,怎么样?”蔡风得意地道。
“速攻营?嘿,那可是由将军亲自指挥的亲衞部将,可算舒服了,奶奶的,真是意想不到的顺利。”尉景欢声道。
速攻营之中的气氛极为严肃,那简直是一种压抑,至少蔡风有这种感觉。
蔡风还是第一次入军营,望着那些随地搭起却极有规律的帐篷,心中有一种十分新鲜的感觉。
“你们的营地在这裏!”一个十分精悍的汉子指着一个十分大的帐篷客气地道。
蔡风打量了周围一眼,见各地零零散散,每隔几丈远便安下一个大帐篷,自己的帐篷却在外围,与中间一个大营呈梅花状,而再由这些梅花形的一组帐篷组成一个更大的梅花形帐篷,延着一个微斜的山坡上布,正迎着恶毒的太阳,走了这一段路,整个人都汗水直流。
“这裏还真不错,干燥,背有山丘,前有小河,水草丰盛,五瓣梅花营,守势无懈可击,更可变为圆阵,防御于无隙!”高欢赞许道。
“这裏难道还会有什么人偷袭?”达寿春有些不在意地道。
“这或许是军人的作风,无处不留心,无处不小心,如此才能让敌人无一丝可趁之机,也可使自己养成一个谨慎的好习惯,这样的军队才是可怕的。”蔡风淡然应道。
“你们把行李放进去吧,我带你们去用膳,随后还要接受将军的检阅和训练呢。”那精悍的汉子提醒道,说着领蔡风等人行入帐篷之中。
“大家好,你们又来了新兄弟,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要好好照应,相互间帮助,知道吗?”那精悍的汉子对帐内正赤|裸上身躺在铺板上的人喊道。
那些人都有些漫不经心地扫了蔡风诸人一眼,却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心事,不过态度还算是友善。
“大家好,我叫黄春风,今日能与众位兄弟同帐实在是荣幸之至。”蔡风大大方方地向那些扭头望来的人抱拳道。
高欢诸人也学着蔡风的样子,向本已住好的众人行了个见面礼。
“你们的床铺在这裏,先把东西放下,我带你们去用膳。”那精悍的汉子平和地道。
“这裏是随到随吃吗?”尉景奇问道。
“你们是速攻营,待遇自然不同,何况今日新募之兵,自然要优待,每一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是速攻营的战士而骄傲。”那精悍的汉子有些自得地道。
蔡风诸人才恍然,这才跟在这汉子身后行出帐外。
“不知这位大哥贵姓?”蔡风问道。
“我叫解律全,是你们的队长,速攻营共三十五队,五位别将,其中有五队为将军亲衞队,而另外三十队,分由五位别将指挥。”那精悍的汉子道。
“难怪这些帐篷全以梅花形相排啦。”蔡风恍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