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前进那喷火的目光定定地盯着蔡新元那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但余光却忍不住仍落在他手中把玩的一柄极短小的剑上。
这柄剑并没有什么不同,可能不同之处便是它的短小,便是在于它的精巧,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柄剑都似充满了一种难以解释的吸引力。
“你还我神犬的命来!”董前进咬牙切齿地狠声道,同时步子沉重若拖着千斤重物一般向蔡新元移去。
“若是你够分量的话,便来拿。不过,别怪我没有警告过你,别人怕你关外十魔,我蔡新元却不怕。”蔡新元冷而自信地道。
“叮……”一阵脆响,蔡风的剑竟分别在每一根铁棒之上点了一下,无论是角度、力度都几乎达到完美。
蔡风的身子禁不住一震,倒射而出,若纸鸢一般,在空中不住地倒翻,直至飘至三丈之外才重重地落下,却深深踩出两个脚印,心中不由得暗呼厉害。
那五魔心头也是一阵骇然,这一下以硬碰硬,居然不能够让蔡风受伤,而且是合五人之力,这几乎是骇人听闻。不过,他们知道对方是个绝顶高手,虽然如此仍忍不住心惊。
董根生一声怒吼,那硕大的身体像一堵山似的向蔡风盖到,那根比其余几魔粗大了一倍的铁棒以泰山压顶之势向蔡风劈到。
蔡风的眼神中竟露出一丝苦涩,双脚依然置于那深坑之中,丝毫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那根大铁棒拖起的劲风早已让地上的沙石乱飞,可到离蔡风只不过五尺远时,蔡风依然没有丝毫反应,像是毫不在乎这铁棒下击之举一般,那双眼睛冷冷地望着董根生。
虽然董根生极为自信,极为凶悍,依然被蔡风看得心头发毛,但眼下已成了骑虎难下之局,无论蔡风有什么可怕的后招,他依然不能够有丝毫的停留,击下这一棒已经成了他不可扭转的定局。
四尺,三尺……蔡风依然没有动,甚至连手指都未曾动一下,只是头发被棍风扫得乱飘,洒散于面部那蒙面的黑巾之旁,显出一种异样的疯狂。
董根生心头暗喜,他不相信世上能有人到这个时候,仍然会不作反应,除非是对方真的想死。
蔡风不想死,他不是不想出手,可是他却无法出手,刚才那一记硬拼虽然没有让他受伤,但却将他的真气击岔,幸亏他修炼的是正宗的纯阳真气,若是邪门真气,只怕这一击定要走火入魔。虽然他未曾走火入魔,可这真气走岔也需要一个时间来调息,而在这个时间之中,蔡风根本无法动手。
蔡风不能动手,但并没有死,本来董根生这一棍足以将他的脑袋击成粉碎,但蔡风却没有死,董根生也恨不得将这神秘的高手击裂成无数块,但他做不到。
因为一柄剑,一柄与这铁棍不成比例的剑,却是付彪的。
只有一声极轻脆的细响,然后便是一声怒吼,那声音是从董根生的口中发出的,有人将他口中的猎物抢了去,他自然要发怒。
付彪也挡住董根生这一棍,因为这一棍太沉,太猛,但不一定要硬挡,付彪的剑足以在这根铁棍击中蔡风头顶之前将董根生的手指尽数切断。
这一招很狠,也够直接,当一个人的十指尽数切断便自然无法握棍,没人握的棍子又有什么杀伤力呢?所以董根生他不会傻得仍去击蔡风的头顶。
“叮,叮——”付彪的剑在董根生的铁棍之上连击两下,两人的身子同时震了两下,各自倒退了三大步,而付彪正好退到蔡风的身边,手掌重重地搭在蔡风的期门穴上。
蔡风的身子一震,手中的长剑再次荡起,若奔雷逐电般迎向谢春辉的长鞭。
付彪眼角微微绽出一丝欣慰与欢快,手中的长剑一沉,幻出数朵美丽的剑花,踩着极优雅的步子滑向董根生。
董根生本想继续攻击蔡风,但见付彪的步子极为玄奥,手中的剑更是怪异莫名,只得放弃攻击蔡风的打算,集中精力专心对付付彪。
董前进十指如箕,疯狂地扑向蔡新元,他辛辛苦苦驯出的异犬,就如此被对方击杀,叫他如何不怒,叫他如何不气。
蔡新元眼角溢出一丝淡淡的冷笑,手中的短剑已经在空中交织成一道密密的网,只待对方的手伸入这剑气范围之中,便变成废人。
董前进虽然在暴怒之中,但却未失去警觉性,毕竟是关外十魔的老二,应变之速大大地超出常人想象,更何况这一招本是蓄意如此,真正的攻击武器却是一根铁链,系狗的铁链,便如一道可怕的铁蛇,钻入蔡新元的剑网之中。
“嗖!嗖……”数十支劲箭没头没脑地标射而出,不知来自何方,但目标却是十魔。
“报告衞帅,刚才属下发现谢大圣与其余的几位大圣向南边行去,似乎是有所发现,但是当属下诸人赶去之时,九圣与几名兄弟已经不见,属下还听到几声低啸,怀疑是九位圣者出事了,特地回来禀报,还请衞帅定夺!”一名偏将匆忙行入大帐,恭敬地道。
“九位圣者不见了?金蛊圣者呢?”衞可孤惊骇地问道。
“金蛊圣者犹未出关。”那偏将道。
衞可孤眉头微锁,有些沉吟地淡然道:“可发现其他可疑之处没有?”
“属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只是顺着蹄印前行,却发现那十二匹健马蹄印到一个地方全都消失,地上有明显的打斗痕迹,甚至有血迹,可是并未发现九位圣者的踪影,才会怀疑是他们出事。”那人声音微微有些急切地道。
“哦,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你立刻去找三王爷,向他说明此事,由他派人去探查。”衞可孤淡漠地沉思道。
那偏将恭敬地应了声“是”,转身便退了出去。
衞可孤也信步行出营帐,在几名衞士的簇拥下,向树林旁几处哨口行去。
“衞帅!”林旁几人忙鞠躬恭敬地呼道。
“嗯!”衞可孤傲慢地应了声,淡然问道:“树林之中可有何异动?”
“据数位兄弟们的查看,林内应该是在砍伐树木。”一名士兵大胆地出言道。
“砍伐树木?”衞可孤不由得狐疑地反问道。
“几个方向的兄弟都这么认为!”
衞可孤不由得向身旁边的几人望了望,似在征询他们的意见,但是那几人并不言语,因为他们早从衞可孤的眼中看出了答案。
“想来衞帅心中早有定夺。”一个老者极精灵地捧道。
衞可孤得意地笑了笑,道:“我想,蔡风定是怕我们以火攻,于是他们便以伐木对付火攻,这样他们便可立于没有树木之处躲过一劫,看来蔡风的确不是一个蠢人,但他们却没算到我们根本不会以火相攻,便让他们多耗体力!这只会对我们的战局更有利。”衞可孤洒然笑道。
“衞帅所言果然极是,我们便让他们砍吧,砍倒了那些树,我们便会更少一些障碍。”那老者忙附和道。
“属下所想与衞帅所思不尽相同。”一个中年人手中握着一杆羽扇慢条斯理地道。
“哦,兆先生有何建议不妨明说。”衞可孤微微感到有些惊讶地问道。
“那属下便现丑了。蔡风这伐木之举应有两种用意,一种便如衞帅所说,严防火攻,但凭他们的人力,这么一下午又能砍倒多少树木?又能捡出多大一块面积供避火呢?这林子不仅密而且也不算矮,若大火一烧,他们没有足够的活动空间的话,便是被这些烟熏也要给熏死,四周的烟雾足可将他们头顶的气息阻隔,让他们窒息而死,以蔡风的聪明,岂会想不到这一点?”那被称做姓兆的人淡然道。
“那兆先生的意思是?”衞可孤疑问道。
“属下认为,蔡风此举是防备衞帅晚上袭营,是以伐下一些树木,在林间设置路障,设置机关,而我们又是在夜晚行军,根本无法发现这些路障机关的存在,因此会损失大增。”那中年汉子沉重地道。
衞可孤一呆,他毕竟是位极了不起的将才,岂有不明白此理的,尤其是夜晚,那些树林本就够可怕的,再加上那些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机关,他们岂会有胜算?
“你们可有发现对方林内兵力分佈情况?”衞可孤冷漠地问道。
“这林子太密,属下根本无法探查出他们的落营之处,便连天鹰也没有找到,这的确很奇怪。”那人也有些不解地回应道。
“哼,我不相信,他们永远都待在这片树林之中,我们便守到让他们水尽粮绝吃树皮的时候为止,看是他们厉害还是我们厉害。”衞可孤冷漠地道。
“我们只需在这四面设哨,便成了瓮中捉鳖之势,谅他们也难逃一降之局。”那姓兆的中年汉子附和道。
“嗯,那我们便与它们来一个持久之战,不怕蔡风不授首。”衞可孤目中闪过一丝极凌厉的杀机。
“报告衞帅,三王爷有事请衞帅去相商。”一名衞士匆匆奔来恭敬地道。
衞可孤望了那名衞士一眼,翻身跃上马脊,淡然道:“领路!”
那衞士忙恭顺地牵起马缰……
破六韩修远脸色极为难看,便连鲜于修礼也是眉头紧锁。
衞可孤一走进来便觉察到营内的气氛不对,双目冷厉地扫过营内几人一眼,声音微冷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破六韩修远苦涩地一笑道:“你来得正好,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说着向身后的两人打了个眼色。
那两人立刻抬出一具狗尸。
衞可孤不由得失声叫起来道:“神犬天狼?”
“不错,正是董老二的神犬天狼,只是现在已经是一条死犬了!”鲜于修礼也有些无奈地道。
“你们在哪里找到的?那董老二他们呢?”衞可孤的声音有些急切,他当然知道,这所谓的神犬天狼已经是死犬一只,没有可能一箭透穿脑壳仍有活命的机会,可是这神犬天狼却是董前进的心爱之物,如何会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呢?难道真的是这几人出事了?
“在密林南面一里之遥的灌木林附近,我们发现了已经死去的神犬天狼。”破六韩修远神情有些怪异地道。
“怎么会这样?以九位圣者的武功,竟会在不知不觉中消失,究竟是什么人干的呢?”衞可孤有些不敢相信地唠念道。
“目前,我们仍不知道九位圣者的下落,但最大的可能是他们遇到了很可怕的事情。”鲜于修礼也插口道,眉头依然紧皱着。
“那你们可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衞可孤沉声问道。
“那里附近有过打斗的痕迹,可以看出都是一些高手,更有修罗火焰掌烁烧过的痕迹,可是并没有太过明显的行迹,地上更有血迹。”破六韩修远沉声道。
“单看这一箭的力道,能透穿狗的头骨,对天狼一击致命此点,便知道这人绝对是个高手,可是怎么会让九位圣者全都在不知不觉中失踪呢?连呼喊的机会也没有,如此的高手又会是什么人呢?”衞可孤沉吟道。
“难道是蔡伤或是黄海来了?”鲜于修礼神色微变疑惑道。
破六韩修远与衞可孤也不由得呆住了,相互望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惧之色。
谁都知道,若是蔡伤与黄海这两大绝世高手的任何一人到来,眼下的形势恐怕便不会那么乐观,单隻看十魔之中的九魔无声无息地消失,便让人深深地感受到这之中的可怕。
“哼,便算是蔡伤来了又怎样,难道他可以胜过千军万马?”破六韩修远不服气地道。
“话不能如此说,蔡伤便是有再大的神通,也无法敌过千军万马!否则十七年前他也不会战败,可是你可曾记得十六年前的吴含?吴含自身也是个了不起的高手,曾独挑泰山剑派,连被誉为天下第一剑客的铁旗花也被其斩断三指,也同样有着许多高手相护,可是仍是死于蔡伤之手,若是明来,蔡伤也不会怎么可怕,可是若蔡伤不依常规,谁也说不清会是怎样的结局。”鲜于修礼神情肃然地道。
“鲜于将军不觉得自己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吗?”破六韩修远不屑地道。
鲜于修礼脸色一变,淡漠地一笑道:“难道三王爷会不知道蔡风的厉害?儿子犹能如此,父亲可想而知。”
破六韩修远怒容自脸上微显,喝道:“你……”
“两位不必争了,为了小心起见,希望各自加强戒备,莫给对方有可乘之机,便是蔡伤再如何厉害,他终是个人,是人便会有弱点……”衞可孤打断破六韩修远的话沉声道,神情中自然露出一种威仪。
破六韩修远狠狠地瞪了鲜于修礼一眼,鲜于修礼却并不假以神色,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是怎样的心思。
“那我们要不要对‘金蛊圣者’说起此事?”破六韩修远话题一转沉声询问道。
“这件事情他终还是会知道的,我们也没必要作任何隐瞒,这件事情便交由我来做吧。”衞可孤吸了口气,道。
“报——”一名衞士惊慌失措地闯入了大营,高声呼道。
衞可孤与破六韩修远同时一惊,扭头怒问道:“何事如此慌张,给我细细禀来。”
“不好了,衞帅,西粮仓着火了。”
“什么?”衞可孤骇然惊呼。
“这怎么可能?快,还不去救火!”破六韩修远失声惊呼。
“有许多兄弟见粮仓火起,便立刻赶往,可是却不知是哪里蹿出一队人马,一阵乱射,竟阻止兄弟们去救火。”那人有些胆战心惊地回应道。
“走,我们去看看。”衞可孤声音冷得有些发寒地道。
老远便望到西头的烟尘火头冲上了天空,可见火势极旺。
西粮仓,可以说是衞可孤这次战斗的本钱,内藏有极多的粮草,不仅是用来长久地对付蔡风,还想借这机会屯存一些粮草,为进攻关内作好准备,而此刻竟将付之一炬,怎么不叫他心痛?不过,他仍保持着大将之风,那种临危不乱的神态表现得极为自然。
火势并未曾得到很好的控制,对方显然用了许多西域的黑油,使得火势蔓延得更快,此刻虽然数百人忙于救火,但仍只能使火头不再迅速蔓延而已。
破六韩修远与衞可孤诸人赶到当场时,只感到一阵极为炙热的气流扑面涌到,望着那忙碌着救火满面烟尘的兵士,心头涌出无限的杀机。
“敌人呢?”衞可孤冷然问道。
“敌人便像他们来的时候一般,不知道是怎样撤走的,啊……”
“浑蛋,饭桶!”破六韩修远一声怒骂,手中的刀已经自那名士兵的脑际划过,一颗头颅若球一般滚入火堆之中,鲜血狂喷而出,沾湿了马头。
衞可孤眉头微微一皱,鲜于修礼却似乎是在欣赏一场极优雅的戏一般,而一旁的士卒都惊若寒蝉,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衞可孤吸了口气,漠然道:“这火不用救了,让他去烧,立刻给我传令下去,寻找可能让敌人自由出入的地道,一定要查出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同时立刻增派人手去北粮仓,小心贼子的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