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王世钊刚越过众骑追赶王令而去, 那边平煜紧追了一晌,眼看要追上王令,谁知竟出其不意杀了个回马枪,撇下王令, 回身飞纵到众军士当中。
随后,踏上其中一骑, 抢过马上人手中的缰绳, 一抖缰绳, 纵马拦在正要绝尘而去的英国公张达面前。
张达乃是此次皇上钦点的随军出征的右元帅, 刚才骤见皇上被王令掳走, 正急声指挥诸将士进行部署,以求在最短时间内将皇上解救出来。
见平煜阻拦,张达白眉一竖, 勒住缰绳, 喝道:“平煜小儿, 汝何意?”
当年先帝去世时, 为了稳固江山,曾留下五位肱骨之臣辅佐皇上,两年过去, 五位重臣老死的老死、下狱的下狱,唯有一个张达留存了下来,人虽平庸无能,资历却少有人能及,便是平煜的祖父西平侯在世时, 也得尊称张达一声大哥。
故这声“平煜小儿”无半点唐突之感。
平煜告一声罪,称其为张公,肃然道:“王令机关算尽,此次更是有备而来,欲救皇上,光对付王令一人远远不够,另有一事迫在眉睫,急需借用张公手中的兵权进行排布。”
张达怔了一下,一双因年迈而略显得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平煜,心知此子是西平老侯爷在世时最喜欢的幼孙,最是足智多谋,这两年在朝堂上游刃有余,尤为让他刮目相看,旁人的话他可以一哂置之,唯独此子不容轻怠。
思忖间,对列的平焃和荣屹已疾驰而来,且从二人急迫的神色来看,多半早已知道平煜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心念一转,急声道:“如何解救吾皇?”
平煜将目光投向队伍最后列的“三千营”的一众骁骑上,见王令果然只顾一味盘桓,有意引逗得众弓弩手不断挪移箭矢的方向,偏不肯跃出三千营的地界,愈发了然于胸,答道:“眼下最紧要之事,便是需防王令策反。”
傅兰芽人在庙中,注意力却始终放在外头的平煜身上。
离得远,触目之处满是军士,根本无从瞥见平煜的身影。
且自从王令被揭破身份后,明军便仿佛炸开了锅一般,再没有片刻沉稳,皇上被俘后,一干将士更是拉弓的拉弓、呼喝的呼喝,状甚急迫。
因迟迟未寻到平煜,正有些担心,谁知一眼瞥见对面的明军状若散沙,眼睛里的忧色又添几层。
她清楚地知道,王令哪怕再武功盖世,也难以一人之力抵御数万名军士的围剿,之所以掳走皇上,除了用皇上做人质外,定还有旁的依仗。
记得刚才王令将皇上从马上拽起时,曾从怀中取出一物挥至半空,看样子,似是意图释放消息、引来援兵,不料被平煜持弓射下,平白坏了打算。
可是以王令的谋算,怎会这么容易便让自己陷入困境当中?故而除了引坦布前来,王令定有后招。
正想着,忽见原本在神庙前的平焃和荣屹忽然拍马而去,似是打算前去跟明军汇合。
稍后,密集的队伍忽然如同被剑劈开一半,分作两列。
当中几名将士引领大军,浩浩荡荡朝前奔去,分明已在短时间内另有了部署。
她不由微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王令绝不可能是孤军作战,他身后所仰仗的,是整个瓦剌多达数万之众的军备力量。
若是以为单单擒住一个王令便万事大吉,只会让己方陷入王令的陷阱中,故不论对方阵营中的明军如今是由谁在指挥,那人既然肯放下疑虑,选择跟平煜等人合作,胜算总算又多了几成。
只是,自从她和平煜在云南相遇,在面对这等危境时,两人还是头一回分开。
她心裏有些空落落的,更多的是担忧,在窗棱后立了一会,转而将目光投向庙门口的诸人,这才发现身旁除了平煜留下的人马外,神庙外还留下了数千精兵,将整座神庙围了个严实,似是怕王令派人前来掳她。
秦门及行意宗诸人守在殿门口。
秦勇和李由俭虽因被众将士阻隔,无法接近傅兰芽主仆,却不时审慎地回头看看身后,确认她们主仆是否安好。
傅兰芽本非容易放下戒心之人,到了眼下,免不了对秦勇等人生出感激。
刚才她虽和平煜虽未随李攸等人下去探幽,但后来在李攸派人上来传话后,再也按耐不住好奇心,跟随平煜到了地殿。
地殿第二层及第三层都未设有机关,一路可谓通行无阻。
谁知至第四层时,原本平缓的地殿地面突然凹进去一个圆坑,周围供奉着香火,圆坑当中一座巨大棺木,不知装着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