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著的时候,会梦见过去度过的人生。那一天,莉榭梦到的,是作为骑士的人生时的记忆。身体疼痛。滴落的鲜血与颤抖的手臂。心里嘎吱嘎吱到几近发痛,但尽管如此,还是想要守护该守护的东西,『最后』的那一天的梦。「把殿下他们送到那地方!!」「我们的光,我们的主!要誓死守住,就算死也要送到!!」到处都是剑戟交错的声音,呼喊声此起彼伏。在几乎要迸发出火花的激战中,同伴一个个死去。带来这种绝望的,是率领敌军的人物。(阿诺特・海因。)莉榭紧握著沾满鲜血的剑,瞪著那个男人。他那双晦暗而浑浊的蓝色眼睛,忽地转向这边。光是这样,本能就发出了『快逃』的警告。那张精致得吓人的脸,沾满了莉榭仰慕的人的血。他的表情丝纹不变。尽管如此,却有一股看不出任何感情的杀气刺进来。但是,即使被支配了那地方的气氛、连呼吸都困难的紧张感所麻痹,也不能回头逃离『那东西』。(陛下、队长、团长,大家都被那个男人杀死了。……约珥前辈也因为保护我……)短呼一口气,握起剑。即使被惨杀也无所谓。至少得让王子们逃走,仅仅是为了这样而战斗。「……」为了夺去他的时间,莉榭拼死地跟他交锋。莉榭以外的骑士,也纷纷向阿诺特发起攻击。但却轻易把这一切都扫开,尸骸堆得越来越多,已没人存活下来。阿诺特・海因的刀锋,不久后也刺穿了莉榭的心脏。这只是已经结束了的人生中,最后的片刻的梦。然而,却想起了在意识崩溃融化的瞬间,阿诺特・海因曾在耳边低语过的话。「——————————」(……啊。)模糊的记忆,在一瞬间鲜明地复苏了。(那个时候,他确实是这么说的。)在理解的瞬间,就忘记了梦中所做的一切,记忆徐徐地消失了。有人抚摸著自己的脸颊。因为这种感觉,莉榭的意识慢慢地浮现出来。***那只手温柔地抚摸著她的脸颊,彷佛要把莉榭从睡梦中摇醒。像是在确认是否发烧似的,小心翼翼地抚摸著自己的脸颊。虽然不知道是谁的手,但摸起来相当舒服。伴随著那手放开的感觉,缓缓睁开眼睛。「……?」在满是深宵的黑暗和寂静的房间里,莉榭茫然地抬头望著那边。「阿诺特,殿下……」「……」阿诺特坐在莉榭躺著的床边。虽然喊了他的名字,但阿诺特甚么也没说。那张端正的脸,即使紧皱眉头还是很美。无疑是他的手,把睡著的莉榭叫醒了。可是,纵然知道这里是大神殿的客房,为甚么阿诺特会在身边呢?想到这里,终于想起了刚才的现实。「殿下,你身体怎么样……?」用嘶哑的声音一问,阿诺特皱起了眉头。「是刚起床就来担心我的时候吗?」「可是。」虽然想要编出话来,但身体像火烧一样,倦怠无力。就像发高烧的时候,浑身又热又沉重。阿诺特叹了口气,把手臂绕在莉榭的背上。「嗯……」尽管像是催促著自己起来,可怎么也提不起力气。最后几乎被阿诺特支撑著才坐起身。阿诺特一只手搂住莉榭的后背,另一只手伸向侧柜。盖子打开了的小瓶子,那当然是熟悉的东西。阿诺特拿起瓶子,把瓶口轻轻碰上莉榭的嘴唇。「才刚拿回来的,喝吧。」「……」当莉榭紧紧地闭上嘴巴,用手掌捂住自己的嘴时,阿诺特的脸越发苦涩。「我在叫你喝。」「……不可以。这个解毒剂,请阿诺特殿下服用。」仰望著蓝色的眼睛,拼命地恳求著。「比起我,阿诺特殿下的身体更重要。」「……」那一瞬间,他的双眸闪烁出冷光。阿诺特把药瓶远离莉榭,默默地喝下解毒药。看到这样子,莉榭坦率地呼了口气。(太好了。喝下这个,殿下就没事了。)阿诺特大概是把五瓶解毒药中的一瓶拿回来吧。接过剩下四瓶的裁缝,他们应该没事吧。虽然发烧应该会很辛苦,不过只要没留下后遗症就好了。一边想著这些,一边茫然地望著阿诺特。可是,漂亮的喉结,看不出有吞咽的迹象。就在她那转不过来的脑袋感到不可思议的瞬间,阿诺特突然提起她的下颚,把脸转向了他。然后,被强行地吻下去。「嗯……啊!?」莉榭的嘴唇被打开,甘甜的药水灌了进去。即使意识到他的意图而反抗,但手臂却使不上力。(不行!这解毒剂,是阿诺特殿下的……)明明如此,阿诺特却是不肯放开莉榭。把想要逃跑的腰拉回来,将想要转开的下巴抬起来。这样一来,就只能条件反射地咽下去。就是想要反抗也无济于事,莉榭喉咙里发出了咕噜一声。「啊、哈……」在确认吞下去后,才得以释放。莉榭皱起眉头,茫然地抬头望著阿诺特。「为、甚么?」「……」阿诺特用手背拭了自己的嘴角,接著再用大拇指擦了擦莉榭的嘴唇。那动作虽然很温柔,但眼睛里却充满了焦躁。「先说好,我现在很生气。」「……」阿诺特近距离地瞪著她,两人的额头都快要碰到了。「我不打算为我粗暴的行为道歉……这一次,你真的可以打我。」莉榭猛地抿了一下嘴,向他伸出手。可是,这不是为了打阿诺特。强忍著想哭出来的冲动,抚摸著他的嘴唇。用像是摸索的方式触摸后,阿诺特露出讶异的表情。「……怎么了?」「殿下的药……」真的很害怕地那么一问时,不知为何,阿诺特却仅仅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之后,他挤出苦涩的表情说道。「你的血很快就吐出来了,身体也没有违和,没必要。」「可是,那是剧毒来的。安眠药还起作用的时候暂且不说,一旦被吸收了,搞不好甚至会丧命。」「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中了毒的事实。」阿诺特的手指,触到了莉榭的脖子。那里缠著绷带。伤口本身很浅,却被过分夸张地包裹著,一丝不苟地固定好。「我以前也说过,叫你不要做危险的事情。」他安静地编织的声音里,听起来渗透出各种各样的感情。「对不起……」因为莉榭的关系,连阿诺特也被卷入了危险之中。皇族,而且还要是作为继承人的皇太子喝下毒药,可是重大到搞不好会左右一个国家的命运。更可怕的是,光是想像一下阿诺特万一发生甚么事,就已经吓得浑身发抖。「……」阿诺特一副想说甚么的表情,让莉榭躺在床上。「有没有哪里疼了?」「没、有。」虽然还有发烧和身体沉重的感觉,但至少手指还能动。多亏服用了解毒剂,这些痛苦应该没多久就会消退了吧。为了确认而开合的右手,跟阿诺特的重叠在一起。之所以感觉比平时冷,是因为莉榭的体温变高了。放在侧柜上的台灯的光,映照在蓝色的眼睛里。这简直就像某几次人生中曾经看到过的渔火。「还活著呢。」他非常真挚地,确认了这理所当然的事情。有一种预感,光凭语言上的肯定,他也不会相信。所以,莉榭用自己的手指紧紧地扣住了他从上叠在一起的手指。「……是的。」「……」阿诺特短呼一口气。看到他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有谁曾在你眼前过世吗?」阿诺特微微垂下眼睛。看他的动作,便意识到这是道愚蠢的问题。他经历过战争。当然也接触过人的死亡,而且还是多次重复过才对。然而,阿诺特却告诉了莉榭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第一次看到的,是妹妹被父亲杀死的场面。」「!」对于阿诺特平静地告知的事实,无法在一瞬间接受。(殿下的妹妹,被父亲?)明明知道语言的意思,大脑却拒绝理解。阿诺特低头看著无言以对的莉榭,表情不变地继续说。「是父皇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