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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论它多么渺小,它还是拥有它那种神秘特性——一旦把它放回心中,它立即变得令人激动,而且十分重要;当它上跃下沉、四处闪烁之际,它激起如此强烈的一阵思想震荡和骚动,使人不可能再端坐不动。正是因为如此,我发觉自己正在以极快的步伐穿越一片草坪。立刻有一个男人的身影站起来阻挡我。起初我并不明白,那个穿着夜礼服衬衫和常礼服、看上去怪模怪样的家伙所做的手势,正是针对着我。他脸上的表情既惊骇又愤慨。是本能而不是理智帮助我醒悟:他是位教区管事;我是个女人。这儿是草坪;那儿是小径。只允许研究员和学者到草坪上散步;那条碎石小径才是我该去的地方。这些想法是一刹那间作出的判断。当我走回到那条小路上,教区管事才放下了刚才为了警告我而举起的双臂,他的脸色也恢复了通常的平静安详,虽然草坪要比碎石小径走起来更加舒服,也并未造成多大损害。不论这是一所什么学院,我对于它的研究员和学者们所能提出的唯一控告就是:为了保护他们那块被碾草机不断地滚压了三百年的草坪,他们把我那条思想观点的小鱼儿吓得躲起来了。
至于那是个什么观点使我着了迷,竟然大胆闯入这片草坪,我现在不记得了。平静安详的精灵,像一片云霞从天而降,如果这祥和的精灵会在某处逗留,那就是在晴朗的十月早晨逗留在牛桥大学的场地和庭院里。漫步穿越那些学院,经过那些古老的大厅,当前坎坷的现实似乎被磨光了;躯体似乎被笼罩在一间奇妙的玻璃小屋里,没有声音可以穿透进来,而心灵已经和任何事实脱离接触(除非重新擅自闯入草坪),可以任意沉浸于与当时情景相和谐的遐想之中。纯粹出于偶然,我无意之中想起了一篇描述在漫长的假期中重访牛桥的陈旧散文,于是就想起了散文家查尔斯·兰姆——萨克雷曾举起一封兰姆来信按在前额上说道:圣查尔斯!事实上,在所有已故文人中(我把我当时的想法告诉你们),兰姆是最为意气相投的人物之一;你会很想对他说:那么告诉我,你是如何写你的散文的?他的散文甚至要比麦克斯·比尔博姆的更好,我想,比尔博姆的散文十全十美无瑕可击,在兰姆的散文中闪耀着热情奔放的想象力,天才的霹雳闪电使他的散文白璧微瑕不太完美,然而其中蕴含的诗意犹如星光在字里行间闪烁。大约在一百年前,兰姆来到牛桥。他的确写了一篇散文——标题我已遗忘——论及他在这里看到弥尔顿一篇诗歌原稿。
或许就是《利西达斯》,兰姆在散文中写道,想到通常版本《利西达斯》中的任何一个字竟然会与原稿中有所不同,他是多么惊讶。想到弥尔顿居然会更换诗中用词,对他而言似乎是一种亵渎行为。这使我想起我所能回忆的《利西达斯》部分诗句,并且以猜测自娱:哪个字是被弥尔顿更换过的,为什么要更换。我忽然想起兰姆当年所见原稿离这儿只有几百码远,我可以追随兰姆的足迹穿越学院的四方庭院,到保存着那个珍本的著名图书馆去。不仅如此,当我将此计划付诸实施之时,我想起来了,正是在这家著名图书馆里,也保存着萨克雷的《艾斯芒德》手稿。批评家们常说,《艾斯芒德》是萨克雷最完美的小说。但是,根据我的回忆,那种矫揉造作的风格,它对十八世纪文风的模仿,却是一种桎梏;除非十八世纪文风对萨克雷而言确实是自然的——这是一个看看手稿即可证明的事实,只要看他的修改之处究竟是为了文体的风格,还是为了意义的完善。那么就先要决定何谓风格、何谓意义,这是一个问题——但是我实际上已经到了图书馆门口。我必定已经开了那扇大门,因为立即出现了一位表示异议的银发慈祥长者,他像守护天使一般挡住去路,但是迎风鼓动着的是黑色袍袖而不是白色翅膀,他一面挥手令我后退,一面低声表示歉意:女士须有本学院研究员陪同,或持有介绍信方可获准入馆。
即使曾经被一个女人所诅咒,这所著名图书馆也对此完全无动于衷。庄严肃穆,所有的珍本都安全地锁在它胸膛里,它心满意足地沉睡着,对我而言,它将永远沉睡。我再也不会去唤醒馆廊里的回声,再也不会去请求接待,当我满腔怒火走下台阶之时,发出了这个誓言。离午餐还有一个小时,如何消磨这段时间?在草坪上散步?在河边闲坐?这的确是一个可爱的秋天早晨,片片红叶翩然坠地,漫步闲坐均非难事。然而,一阵音乐之声飘到我耳边。有人正在进行某种宗教仪式或庆祝活动。当我经过小教堂门口,洪亮的风琴声如泣如诉。在这宁静安详的空气中,基督教的音乐听上去更像是对于悲伤的回忆,而不是悲伤本身;甚至那架古风琴的哀鸣,也被包围在和平宁静之中。即使我有权利,我也不想进去,这一次教区管事可能会阻挡我,或许要我出示受洗证书,或许是一封教务长的介绍信。然而,这些宏伟建筑物的外表通常像其内部同样美观。而且,看看教堂里的教友聚会,也挺有趣,他们在教堂门口匆匆忙忙地进进出出,就像蜂群在蜂房门口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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