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纳托利摇头叹了一下,他真的不想弄脏自己的双手,他和朱可维利那种野蛮人不同,他是一个文明人,或许醋意会让他疯狂一些,但,嗯!他阿纳托利是个文明人。
“朱可维利先生,我想,还是交给你来决定吧!现在……”
抓着娜塔莎的手腕,阿纳托利猛的一提,将这个女人拉到自己的怀中。
“安德烈先生,相比于这种暴力的场面,我还是喜欢女人!你放心,以后我会替你照顾她的!”
满眼泪水,目中尽是绝望之色的娜塔沙,看着被殴打奄奄一息的丈夫,似乎是像是作出什么决定一般,她看着安德烈嘴唇轻动一下,猛的不知从什么地方生出的力气,让她一把挣脱了的阿纳托利的手,只是几步便冲到窗边,猛的撞开玻璃窗便是纵身一跳。
“娜塔莎!”
绝望的嘶吼声从安德烈的嗓中喊了出来,阿纳托利同样被这一幕惊呆了,而朱可维利只是看着那扇窗户,摸了一下光秃秃的头顶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句可惜了。
“阿纳托利,我一定会杀了你,杀光你的全家!”
原本被按在地板上的安德烈这会不断的挣扎着,望着阿纳托利的目光几让朱可维利都感觉有些胆寒,更何况是阿纳托利。
“朱可维利,给……给我杀了他!”
面对着让人惊悸的目光,阿纳托利回头衝着朱可维利喊道,在喊叫时他被安德烈的目光逼出了这个房间,直到退到了屋外,想起安德烈的目光阿纳托利仍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此时,他甚至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直接弄死安德烈。
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朱可维利走到安德烈的面前,光洁的脑门在灯光下回闪着些许光泽。
“安德烈先生!你已经听到了!”
未等安德烈说些什么,朱可维利便衝着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把他的腿敲碎,做得干净些!”
在朱可维利离开这个房间,他看了眼面呈煞白的阿纳托利却是一叹,这个贵族老爷……一事无成!
月高风黑,许多事情总是发生在夜晚,远在数百公裡外的长龙山下当地地保家的一间陋室内,油灯散发出昏暗的灯光,一张木桌围坐着几个人。
“这就是铁矿石!”
看着桌上的黑疙瘩,下午刚到长龙山的肖炘韧有些诧异地问道。
昨天,在接到陈默然的电报后,安排了一下公司的事情,他便带着林郁青和公司的几个人先乘船到了江宁,又从江宁包了辆马车,到了这长龙山。
默然在开铁矿、办铁厂,若不是电报上的白纸黑字,肖炘韧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人间的联系,是按来时商定选了一本书作密码,这是肖炘韧的主意,商场之事首重保密。以至当他从书上译出那份密码后,又反覆译了数次,在确定真没错之后,才知道陈默然不是开玩笑,此番去宁怕真是所获颇丰,除了解决“开发公司”的事情,还顺便捞个天大的便宜。
“没错,这就是铁矿石,长龙山铁矿矿脉些许外露,埋层甚浅,如若开采的话,可以直接剥离地表土石,直接露天开采,开采成本之低,国内罕见,以念祖粗算,便是包含人工、料费至多每吨三十文!”
胡念祖抓住桌上的铁矿石,环视着这木桌边的三人,却把目光停在了陈默然,这位是财神,也是他未来的老板,虽说他有着正六品的品衔,可却对投于白身的陈默然手下,并未觉任何不适,矿冶是他的梦想和愿望。
“董事长,这长龙一带铁矿,于四月前堪得后,经初步判断其含铁量约为六成许,另外我已将样品邮寄至伦敦钢铁研究院,请老师代为化验,若董事长投资长龙铁矿,举办铁厂,念祖一能保仅这长龙一带铁矿便足以满足铁厂数十年之需,二能保绝不会犯下汉阳之误!”
胡念祖的目中隐带着期待,双眼直视陈默然,之所以说出这番话却是为了安陈默然的心,毕竟眼前之前不比官府之人,拿着公家银子的官府之人做事从不问成本、利润几许,但花着自家银子的私人却不同。
陈默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好奇的拿起一块下午在山上外露矿脉中找到的铁矿石看了一番,这地方就是马鞍山,乘着马到这长龙时,他问过那当地的地保,十数裡外的确有一个“马鞍山”,那地保甚至还给他说番马鞍山的来历,说是楚汉战争时,楚霸王项羽自刎乌江前,请渔人将心爱的坐骑乌骓马渡至对岸。而乌骓马却因思念主人翻滚自戕,马鞍落地化为一山,于是便有了马鞍山。
确定了这地方是马鞍山后,陈默然自不需要再担心铁矿的品位以及能否冶鍊,从日本人直到新中国,这地方就是一钢城,在这地方开矿、办厂,可以说是天时地利,先有长江水运之便,又有临近南京的地势之利。
不过这会,陈默然却是没说什么,他的脑子里却是在思考着另一个问题,那个问题已经困围绕了他几天,虽说孙铭久在一旁给他解着惑,可心裏依还是不太踏实,这会见胡念祖不再说话只是看自己,便说了下去。
“翔林,你放心,这铁矿、铁厂,我这个陈瘸子是办定了,不办重工业不能强国,无钢铁则无重工!翔林有此心,默然这腿虽瘸了,可心却没瘸!”
话罢,朗声一笑的陈默然却又意味深长地看着胡念祖。
虽说同这胡念祖不过只认识数日,但他却喜上这人的性子,有着那种技术人员特有单纯与执着,他的脑子里不像旁人那样,装的尽是污里八糟的东西,只有一个学者最单纯的对专业上的执着,或还有就是对国家强大的期盼。
陈默然喜欢这人的性子,这种“专家”,在后世屈指可数,而在这个时代,却是他所认识的第一个人,更是方靖远的骨子里也带着功利的味道,而眼前的胡念祖,却是单纯的只想着冶金,只想着这铁矿、铁厂。
“翔林,办铁厂银子我会筹,这个不需要你担心,你会学的是冶金,堪矿也有一手,办铁厂总是要焦炭,我给你指个地方,你去淮南!”
陈默然手指着桌上那张地图,淮河在凤台一带呈的那个“几”字型一带,那是后世淮南的位置,那日从总督府离开后,他才知道,这时候根本就没有淮南这地方。
“就是这,这一带的地底下有煤,肯定有!当地人一千多年了都从地下取着煤用,可能也有一些小矿,翔林你到那给我把煤矿的事办了,别说我们还有总督府请来的批文,便是你这六品的总督府幕员,地方官自不敢难为你,只要把这煤矿定了,咱这铁厂可也就成一半了!”
“然之,那……这裏!”
胡念祖犹豫了一下。
“现在铁矿之事尚未定下……”
“这个不需要担心,未扬,你从公司带来的那三个人,问问他们谁愿留在这,按照地图把这一带的地给我圈起来!”
手在胡念祖的铁矿分布图上划了一个大圈,陈默然对肖炘韧吩咐道。有总督府的批文,地方上的事情却是好办的多,山是官地不要钱的,老百姓的坟却要陪点银子,有了总督府的批文,这地价几乎就像拾的一般。
“另外,未扬,你再派几个人到苏北、皖北或者山东招工,南地人力绵软,挖矿干活赶不了北方人的力气!另外这地圈下后再从上海寻些技术人员来,在江边建个码头,工厂的设备需要码头,将来运煤、运铁都要码头,等我们回上海,再和洋行谈煤矿、铁矿还有铁厂的设备。这事就先这么着吧!”
陈默然的话真惊的胡念祖好一会没回过神来,他总算是明白为何总督大人说“此子有办大事的气魄!”,话许功夫就把要耗千万两银子方能办成事给定下来,这种气魄就他所知,若大的中国怕还寻不着第二个人。
这会陈默然却是回过头看着仍面带惊色的胡念祖。
“从今天起,我陈默然就算是把这身家全押到这两矿、一厂、一路上了!也是默然把自己身家交给你了!你找着了矿,我陈默然出银子的来办这厂,只要咱们能在这长江边下办出一个大大钢铁厂来,既无愧于心,也无愧于后人了!”
“然……然之!”
惊讶之余胡念祖却是一抱拳,深深的行了一礼来。
“从今往后,念祖这条命,就卖给你陈然之了,别说你圆了我的梦,便是这份魄力,便是……明天,我就去淮南,不找得你说的那大煤矿……”
胡念祖这一施礼却未再说出什么话来。
“翔林,你这命金贵,默然要不得!默然要的是你这脑子,这命,咱留着,留着建咱们这个大钢铁厂,比美国的卡内基钢铁厂还大的大钢铁厂,以后任何人只要来到长江边,就会看到咱们的大铁厂烟炉滚滚的模样来!”
在陈默然轻描淡写式的推出张蓝图时,却是朝着肖炘韧使了个眼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