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欠了欠身,陈默然笑靠着椅背但是却什么都没说,而右手却是按着一个电纽,那个电纽连着隔壁的安保室,若不是因为喜于鸿玉平素做事认真,而且有排满的倾向,仅只是因为他是圈外人,恐怕陈默然早就换了秘书,但有些事情还是做着准备的好。
“你猜对了,但我不是要造反!”
笑看着于鸿玉,陈默然轻吐出一句话来。
“我是要光复华夏河山!”
“驱逐鞑虏,光复民族,吾辈所愿!”
于鸿玉认真的说着,他的神情显得的严肃而认真,可内心裏却是激动着,他希望听到自己期待的答案。在他激动地等待着那个答案的时候,陈默然却是一言不发站起身走到窗边,隔着窗户,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的那黄埔江对岸正装饰着建筑尖顶的产业银行大厦。
“那你愿意像李君一样流血吗?”
“我……”要站起身身回答董事长的问题,陈默然又说了一句话。
“站在这裏的不是你所向往的革命党!”
一句话换来的却是于鸿玉的沉默,于鸿玉明白了董事长话中的意思,这时他真的犹豫了。
现在已经是04年的2月了,还有两个月……自己还有机会坐进产业银行大厦的那间办公室中吗?站在这楼上眼睛直视着对岸,他想把自己的眼睛看到在黄埔学校旧校舍上课的东序大学,那所大学不会为产业所用,将会为整个中国所用。
这是自己求蔡元培、蒋观云、吴敬恒三人之事,办一所在中国最大的、最现代化、学科最齐全的大学,未来这所大学,将会为光复后的中国输入人才的血液,甚至于未来国家的改造。
“革命党也好,光复会也罢,敬恒所想,仅只是民族之光复、国家之富强而已!”
吴敬恒的声音稍沉,他看着眼面前的蒋、蔡二人,在过去的几个月中,随着对陈默然的了解的加深,三人在某些方面产生一些分歧。
“革命者无疑是民族之觉醒者、甚可许为先驱者,然觉醒者、先驱者,亦可自抚其胸言‘我等可为四万万五千万同胞决定未来之命运’!非也,唯公民自身方可决定国家之未来!”
望着两位好友,吴敬恒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一人一派一党,岂能为四亿五千万人做主,如此这般之革命又与满清有何区别!”
这时在东序大学校长办公室内,只能够听到吴敬恒一人的言语声,他的声音不大,但语中多少带着此嘲讽之意。
“然之不谈政府、不谈共和,只因他把未来交给民众去选择,然之曾言,于他来说需要做的就是,一是练兵,系为光复,二是办实业,系为强国,三是办教育,系为重铸族魂!至于政府!然之是个无政府主义者,我不会自大到以为自己可以代表所有公民!唯公民个体方可决定代表其个体!”
“稚晖,其实也不……”
“也不尽然是吗?”
吴敬恒平静的反问了一句。
“孙文言必提共,常道中国未来之道路唯一为光复后实施共和,似共和为一计救国图强之灵丹,然之有一疑问,曾发于《启知》世上共和国除美法国两国身居强国之列,墨西哥、古巴等南美诸国无不是共和近百年之久,可共和出一强国尔!”
蒋观云无奈的笑笑,的确,孙文等革命党将共和夸的天花乱坠,可陈默然却在启知杂志上,连续用了数月,每月介绍一下“世界共和之国”,拉美之共和国现壮只惊得诸人心惊。
“那你岂非支持帝制?”
双眼直视着吴敬恒,蔡元培终于还是问一句。
三人的分歧在这裏,两月前,革命于日本称“拐杖先生所推崇为隐匿之帝制”,言道中国之民众经数千年封建之专政,未来选择唯仍沿旧制。也正是从那时上起,三人产生了分歧。
“那鹤卿、观云,是否支持共和!”
身着一袭黑色汉式直裾,吴敬恒一副明知故问的模样。
“若是他日光复后,民众经投票选举,决定未来之政,中华之国仍沿旧制,鹤卿、观云兄,是否于报端攻伐!”
深吸一口气,面对眼前的两位朋友,吴敬恒显出了几分无力来,用陈默然的话说,总有一些人被一些所谓之“灵丹妙药”蛊惑着。
“若他日民众决定共和,那么倒行逆师者必为人民所啐弃!”
吴敬恒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声,却转开目光看向窗户外阴沉沉的天地,喃喃道。
“法国之拿破仑为国民所崇拜,为法兰西百年之英雄!”
说罢这一句话后,吴敬恒面对两位好友,又微微笑了一下。
“若他日公民决定与鹤卿、观云所择亦反,他人若倒行逆师,岂非也同公民所啐弃!”
在吴敬恒说话时,他加重了公民二字,公民是陈默然给他灌输之观念,而在陈默然發表的文章中,也经常提到“他日光复,于国之重任,当系构建公民之意识、公民之社会!”
“你我三人岂可闭于房内,决定民众国家之未来。总之,无论是谁都不可妄言称其可代其决对未来,革命党不行,光复会不能,所以,当交由光复之公民所选择,无论界时公民所选择为何种政府,若政府无逆民之为,敬恒一率从之。”
朋友的回答让蒋观云笑了一下,笑声中多少带着一些苦涩,这种苦涩只有他们二人才能体会。
在朋友苦笑时,吴敬恒却是用一种沉重的语气说道。
“1871年,明治政府派出以右大臣岩仓具视为首的大型使节团出访欧美,考察欧洲各国的制度法律以及凡是对日本有所裨益之事,经过考察日本认识到教育其实才是国家富强之根本,一个仿效欧洲的教育体系很快由国家出资建立,1886年,日本学童就学率为百之四十六,短短十年间,提高到95%,日本成为全世界识字率最高的国家!受过良好教育的日本人,一批一批的走入军队、工厂、公司、政府,日本迅速崛起!”
说完后,吴敬恒却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手指着室外那些正于操场上习操的学生。
此时的东序大学依然只是有一个筹备处,东序大学的主楼和校区依然在建设中,不过在三人的巧妙施展下,却已利用“东序大学的名气”,招了四千名学生,准确的来说是四千名师范生,他们将在这裏学习现代教育,随后,这四千名来自各省的接受多年儒家教育的未得功名之生员,将在这裏接受一年的现代教育后,返回各省创办师范学校,这亦是三人教育强国中最重要的一步。
“四千学生中选其优进入东序,其余三千人分学国、数、物、化、地、历、外语,分办百所免费师范学校,一年后,可育成中小学教师达十数万人,可办这十数万所,教授学子千百万众,十年后,即可实现中国教育之大变观,公民素质大变观!”
提着三人所规划之中国教育未来,吴敬恒显得有些激动,最近数月,每每于课堂上课、于课间操训时看着那些大都是生员出身的学生,他便总会设想着未来那教育大变观的一天,想着教育改变国家的那一天。
“鹤卿、观云,此等重教育之精神,岂是他人所能相比!换做其它任何人,绝无此等魄力,强国之本,唯赖教育!这份心思,亦是他人所难及!”
唯一可惜之处却是……吴敬恒的话却让蒋、蔡二人在心下无奈的叹一声,只是朝着窗外正在上操的学生看去,他能做到的的确是他人所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