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城西南一百多里的河边,几座木水车“咯吱、咯吱”的转动着,河边是一个看似简陋的农家大院,篱笆墙隔着的院子里,散着十几间茅草棚子,勉强算是房子的篱笆墙上糊着黄泥,院子里的茅草棚子上几根烟囱冒着焦烟。
在河边几十名工人正忙活着将一只铁轴木轮的水车装在车架上,这是的 计铁坊的第四座水车,也是第一座铁轴大水车,在大水车树起来的时候,围观的百姓大都在旁边赞叹着。
在在这简陋的“铁坊”对面,站着些看热闹的人,面对此景,艳羡不已,议论纷纷。
“徐家那祖坟好,合着发这个财!”
“什么祖坟好,还不是亏了小轩子,这孩子多机灵,见人不笑不说话。可说来也怪甭管什么东西,只要落了他的眼里,准能学会。”
“他那眼里长着匠眼,半年前去城里送趟货,结果就把这水车弄回来了,这水车一转,哗哗的,那流的那还是水啊,根本就是银子!”
“听我说,这徐家的光景长不了,这不,听人说小轩子,心思活着,想去外头读什么洋书!”
在旁人这么夸着讲着的时候,铁坊的徐掌柜虽脸上带着笑,可盯着那站在那里招呼着工匠树铁水车的郑蕲轩,却又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又摇摇头,神色中带着一丝犹豫,他抬头望了望天,长出一口气,踽踽地向铁坊走去。
徐长茂进了铺子,他太太伸过脸来问。
“你当真想让小轩子去武汉读什么洋书?”
徐长茂低着头倒是没说话。
“嗯!”
徐李氏见他脸色不好,抓起旱烟斗递过来,徐长茂心不在焉地接过来,吧吧地吸了几口。
“还是小轩子说的那样,洋人的玩意好用,连皇上都喜洋人的玩意,以后不管做啥,肯定都得靠洋人的玩意,小轩子那孩子精明,去外头能学着东西。”
徐李氏见着他嘴上说么说,可脸上又带着犹豫。
“可你也说过,铺子里离不开小轩子,若不是小轩子,咱徐记不还是那个小铁铺吗!”
听着媳妇的话,徐长茂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回过身看着发妻,狠狠地看了一眼。
“妇道人家,懂个啥!”
徐李氏下意识地一捂脸,然后看着丈夫,倒也没再说什么……
下午,徐家,堂屋里摆着一桌酒席。饭铺里送菜的提盒放在一边,徐长茂家虽说不上豪华,但也是殷实户,毕竟也是开了几十年的铁匠坊的商户人家,家里摆设自然也算周正。
院子里,徐长茂的大儿子坐在小马扎上写大仿,书桌是个小凳,看上去有七八岁。小儿子有五六岁,正在一劲地抽陀螺。
看着架好水车的郑蕲轩进院,来到写字的大儿子跟前,摸摸他的头
“兄弟,好好写,好好念。等将来,徐家的家业,可都要靠着你那!等将来考个洋学堂,弄个洋进士,回头好……”
这会大儿子停笔抬起头来说。
“轩子哥,我爹说只要家里有你,俺兄弟两这辈子就是断胳膊断脚的,也饿不着,俺将来上了洋学堂,也赶不轩子哥。”
郑蕲轩笑笑,看着堂屋里的菜,先是一愣。
“你爹是生你的气,成玩就知道疯玩儿,这靠谁都得告自己明白不。兄弟,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凡是人都是靠自己。好好写字吧。”
这会徐长茂已经从旁屋走了出来。
“轩子,水车架好了,来咱爷两喝一盅!”
郑蕲轩急忙走向前。
“叔,咋还请我吃饭呢!”
徐长茂笑笑。
“这两年,徐记要是没有你,这日子也过不得现在这模样,当叔的无论如何得请你吃这顿饭!”
说着掀起门帘,郑蕲轩跟着徐长茂进了屋。
即是长辈又是掌柜东家的徐长茂自然右首上坐,伸手让郑蕲轩在下首椅子上。
瞧着自己的位子郑蕲轩笑笑说道。
“叔,咱爷儿俩差着一辈呢,我坐在你眼前,也好给你倒倒酒。”
随手搬个凳子坐在桌角,紧靠着徐长茂,语间带着依如继往的恭敬。
徐长茂伸手拿酒壶,郑蕲轩抢在前面拿住,按下徐长茂的手。
“叔,当初若是没有您老,小轩子我保不齐的早就饿死了,铺子里我整天忙得天昏地暗,也能得给你老人家倒个酒。”
说着把酒倒上,表情十分恭顺,像个听差。
徐长茂点点头。
“这两年,说是我赏你口饿,可也是你给徐家赏口饭吃,你也满上,当叔的敬你。”
听见这话郑蕲轩倒是一愣。
“叔,父子不同席,叔侄不对饮,这规矩不能破。你喝,叔,我给你端起来。”
说着把酒端起。徐长茂看了郑蕲轩一眼,叹口气,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