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中午,毗邻国会的帝国饭店又是一番忙碌——吃饭的声音、杯碟的碰撞和国会贵族院议员们的交谈声,都交织在一起。
饭店老板趁人不注意呷了一口酒,正在这时,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那女人的模样很妩媚,三十四五岁,她的身上穿着一件华丽的褙子,而在肩上则披着白狐披肩。她站在那里,很挺拔——下颏微微抬起——她的身上,无处不透着的那种贵妇特有的贵气,事实上,在帝国十年之后,在下院出现了女性国会下议员的环境下,女人早已经走出了家庭,在国家的各个角落发挥着自己的作用,证明着女人的价值。
几乎是在她刚一出现在帝国饭店的瞬间,她便迎来了一阵注目礼。
“欢迎您光临,刘女士。”
饭店老板一见到这位女士,连忙热情的招呼着她,在南京的上层社会,谁人不知道,这会刘女士或许是中国最富有的女人,也不是最富有,但是在中国或许只有那位宫中的皇后所拥有的财富才能超过她。
饭店老板领着刘静璇穿过就餐区,众多男性的目光立刻都聚焦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上,而这让老板感到了不大自在。有些人还算文质彬彬,另一些人可就不同了。中午在帝国饭店就餐的女人本来就少,而像刘静璇这样的女人更是少而又少。
“这些人,真是一群癞蛤蟆!”
心裏嘀咕着,饭店老板清楚地知道,别说是国会下院,就是在贵族院,接受刘女士资助的贵族议员又岂止一人,甚至就是身为下院副院长的杨度在这位刘女士面前,都是唯唯诺诺的,就像此时,在那位杨副院长可不就是早早地等待着刘女士。
人还未到杨度定下的餐桌旁,杨度就已经早早地站起身,为刘静璇拉开椅子,然后,刘静璇只是轻轻的点下头,然后便坐了下来,而在坐下时她也只是抬起眼皮瞄了杨度一眼,然后,用手轻指着面前的座位,这是示意杨度坐下来。
每一个人,都在想着得以她的帮助!
当一些刚刚进入下院的议员们在得知这个女人的身份时,大都收起了那种眼神,用一种敬畏的眼神望着这个女人。或许他们刚刚来到南京,进入帝国下院成为下院议员,但是他们却清楚地知道,这个女人是立宪民主党最大的资助人,甚至她还促成了立宪党、民主党两党的合并,正是两党的合并,才使得立宪民主党以微弱多数超过保皇党成为下院第一大党。
而这个女人,刘静璇的影响力有多大呢?
她是立宪民主党最大的资助人,有超过一百位下院议员接受她的直接资助,而其中大多数又是小党和独立议员,可以说,她的影响力绝不仅限于的立宪民主党。由此,便可以想象出她在下院的影响力,可以说,即便是梁启超那位下院院长,其对下院的影响力或许还不如刘静璇,甚至在一些议案的表决中,立宪民主党甚至需要向其求助。
“刘女士!”
在杨度坐下时,他却看到刘静璇却是看着菜单点着菜,深知刘静璇身后财力的他,清楚地知道,刘夫人能够来帝国饭店,已经卖了他一个大面子。
对于这么一个女人,一个富有的女人,杨度知道她的一个秘密,知道为什么,在中国的管制经济下,为什么这个女人和她的秦淮银行会享有和产业银行那样的皇产相似的宽松,而秦淮银行又为何能够融资大量的企业。
究其原因非常简单,似乎有传言说,眼前的这个女人年青时,曾和陛下有过一些情感上的纠缠,所以,自然的陛下才会对秦淮银行有所照顾。
而去年,据说秦淮银行之所以能成功收购鞍山钢铁企业联合体,背后似乎有陛下默许,而现在一吨钢因战争仅涨价就超过60元,这意味着,仅此一家企业每天的增加净利润就超过100万元。再过几年,以秦淮银行为核心的秦淮集团,恐怕就真的迈入富可敌国的行列。
也正因如此,杨度不会像梁启超那样,在她面前摆什么架子,甚至在杨度看来,未来的事情,谁都没办法去预料。
尤其是现在,一次护宪之后,作为某种妥协陛下已经再次向下院释放了一些权力,而这个女人在下院的影响力,只会让其在政界得到更广泛的支持。
但是刘静璇并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地喝着白开水。
她早就知道,这位杨副院长约她过来的想法,现在或许她很少过问外间的事情,但是却清楚地知道一些事情。比如最近立宪民主党同日本大使接触颇多,比如,最近立宪民主党在下院就“为何不能借用盟国的力量”对军方的质疑。
“借用盟国力量”对外界宣传的理由是“加强东洋彼此联系”,但是事实上,却是为了降底近衞军的伤亡,从而避免国家因为这场“欧洲人的战争”背负上沉重的“包袱”,而所谓的“包袱”是指经济上的“包袱”。
那个人的权力来源于军队,自然对军人的照顾就是无微不致的,战争伤亡的抚恤,是一笔巨额支出,而来自欧洲的消息又显示,欧洲参战伤亡数百万的消息,不得不让这些下院议员心惊肉跳,刚刚获得的“征税权”的他们,清楚地知道,如果同样的伤亡出现于中国军队,那么他们甚至将不得不加税,所以才会提出那个议案。
而在私下还有一个原因,立宪民主党接受了来自日本的巨额政治献金,虽然他们做得很隐蔽,而且很合法,但是刘静璇却有自己的渠道获得这个消息。
显然,他今天约见自己,是希望从自己这裏获得某种程度的支持,是希望这个议案得到小党和独立议员的支持。
果不其然,杨度很快就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他希望在议案上能够得到小党和独立议员的支持,而这需要刘静璇出面“打招呼”,而刘静璇并没有一口否决了这个的要求。而是呷了一小口茶,看着眼前的杨度,然后她的脸上露出笑容。
“杨副院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去年,你们曾告诉过我,你们有把握建立政党内阁!”
她的这一句话,却只让杨度的神情显出了窘态,可瞬间,他又解释道。
“刘女士,很多事情的大势是不可阻挡的,而且您也看到,经过那次护宪之后,下议院的权力不是缩小了,而是扩大了!事实上,对于这种大势,陛下也是深知的!”
对此,她当然知道,不过她却知道真正的原因,她猜出了原因所在,是因为在那个人看来,下院根本就无法威胁到他的权力,至少现在不会。
在刘静璇的微笑之中,杨度觉得自己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用来谈判的本钱,在秦淮获得那些国资企业的过程中,立宪民主党并没能给予太多的支持。
相比于立宪民主党从她那得到的,立宪民主党付出的太少了,而商人是讲究回报的。
“刘女士,现在在立宪民主党内,已经形成一种共识,我们认为,应该对加入海外开拓的企业给予减税支持!”
一边用着餐,刘静璇一边说道:
“哦?是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东非总督府已经给予投资东非的企业五年的免税期……”
“我们是指本土的母公司!”
杨度抛出了自己认为最有利的一个条件,对于这些商人而言,他们的“投资”所需要的回报非常简单,一方面是政策上的支持,另一方面政治上的支持,而这恰是他们准备回报他们的。“现在是战争时期,如果对这些企业进行减锐话,会不会激起民众的不满,还有,对新组建的企业要实行税减。您能说说您有什么理由认为,这会获得通过?”
刘静璇没有任何隐瞒的道出了她所掌握的消息,对此,杨度并不觉得的奇怪,他清楚地知道,党内的很多同志,或许会对皇帝保密,但绝不会对他们的“衣食父母”保密,而刘静璇却是他们最大的“衣食父母”。
“当然可以。我们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因为这些企业是为了国家前往一片荒蛮的海外殖民地拓展帝国的事业,帝国给予一定的支持和回报是必须的,也是有必要的,事实上,很多国家在海外开拓初期都这么做,甚至给予直接的经济上的资助,相比于那些西洋国家在海外开拓初期的投入,我们甚至认为,除给予本土母公司减税之外,甚至还需要给予一定比例的经济资助,只有如此,才能够弥补那些企业为帝国海外事业,投资海外殖民地所造成的损失。”
大义凛然话,却只让吃着饭的刘静璇差点没噎着,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陈经理会说,相比于梁启超,杨度才是一个真正的政客。
“还有,在海外殖民地的开拓上,”
见刘静璇对此有了兴趣,杨度连忙紧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