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高峰期特别拥堵,马路上的车流如同一条长龙,见尾不见首,外地人开车过来,不出一周妥妥地能培养出一身插队的好车技来。如今摩登的城市,好的地方都让给了咖啡馆,许多开着不太熟悉的车子,着实费了一些工夫才找到跟陈寄儒约好的茶馆。
停好车子,许多进了茶馆,陈寄儒已经与一个颇有气质的女子在喝茶,他朝许多招了招手,等许多坐在位置之后便给她笑着介绍:“这就是我的内子郑佳人。”
让许多没想到的是,这位陈太太首先递了张名片过来。等许多接过了名片,才知道眼前这位陈太太就是最近声名鹊起的富投融创的总经理。
“许小姐看上去有些惊讶。”郑佳人笑道。
“确实,因为最近富投的名声的确太响亮了。”
“而且你觉得陈太太该是专职给陈老板打工的,没想到会是个兼职的。”郑佳人揶揄地道,陈寄儒笑着说:“说起来,我其实是在替富投代持和盛药业的股份,这么说起来我是给你打工。”
两人笑谈之间气氛便轻松了不少,陈寄儒起身去楼下挑茶叶,等他走了郑佳人便笑道:“寄儒对你很有好感,我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
许多微微一愣,方才肯定郑佳人就是她所说的意思,但从郑佳人的脸上,她丝毫没有看出不悦之色,郑佳人替她倒了杯花茶抿唇笑道:“要是许小姐觉得我唐突了,可千万莫要生我的气。”
“当然不会。”许多又好奇地问了一句,“您不介意吗?”
郑佳人微微一笑:“年轻的女孩子像外面春天里的花朵,开得到处都是,偶尔瞧见一朵特别合心意的,其实是人之常情。”
茶馆的外面是个略狭窄的马路,不时传来车辆的喇叭声。申城的繁华是多层次的,犹如同时装了几个世界,当那些大门同时敞开的时候,对流的人群跟车辆颇有点兵荒马乱的感觉。
活在这么一个相互倾轧的世界里,人很难保持自己的样子不难看。
而郑佳人穿着件白色的日本珍珠衬衫,挽着长发,神情平和地跟许多说起丈夫的绮念,委实有一种佳人遗世而独立的雍容感。
许多忽然领悟了郑佳人像谁。她像高配版的风颂恩,又或者是风颂恩的中年版,她们都天生懂得如何把握,如何进退,绝不会因为一些不会改变结果的事情而歇斯底里,把自己的样子变得很难看。许多想象着很多年之后,风颂恩也会跟别人这么淡然而微笑地提起曲择林的样子。
“许小姐,寄儒下去泡了壶龙井茶,你尝尝。”郑佳人打断了许多的遐想。
陈寄儒给两人端来了一壶茶:“我去看过了,正宗的雨前龙井。”
“你喜欢喝龙井茶,便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喜欢龙井,说不定许小姐只喜欢喝咖啡呢。”郑佳人又揶揄了一下陈寄儒。
“我平时喝得少,不过既然陈董推荐,我也是一定要尝尝的。”许多接过了茶杯。
陈寄儒笑着对郑佳人说:“你看,好东西总是有人会赏识的,何况像许小姐这么聪明而有品位的人。”
郑佳人不说话,只歪头含笑看了一眼丈夫。
许多看着眼前的夫妇,心里却想着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往后曲择林跟风颂恩的夫妇模样。现在因为年轻而略显锋芒高冷的曲择林会逐渐变成像陈寄儒这样的人,谦让含蓄,风度翩翩。
三人喝完了茶,又一起在茶馆里用了一桌由茶叶做的特色餐,总之宾主尽欢,许多大约能猜出来郑佳人的意图,无非是想从她这里获得更多曲择林的信息。
她这几日一直在努力给自己找事情做,尽可能不让大脑空下来,可是兜兜转转,却总归要与曲择林这个人有所交集。唯一不同的是,他从曲择林变成了别人口里的传奇人物gorden林。
郑佳人临别的时候送了她一张请柬:“下个周末,我们公司要举办一个慈善拍卖会,许小姐有空不妨也过来看看。”
许多隐约猜出了郑佳人估计也请了曲择林,于是接过了请柬笑道:“我尽量,但若真不能前去捧场,您可不要怪我。”
郑佳人好像看穿了许多的想法,笑道:“我当然要怪的,倒不是怪你不捧场,而是要怪你不给自己机会。女人看重谁,就不能放弃属于自己的机会。”
“你可不要教唆坏人家许小姐。”陈寄儒笑着插了一句。
郑佳人笑道:“我可是看许小姐投缘才跟她说实在话。”
许多告别了这对夫妇,上了车,再看在门前送行的夫妻,两人没有寻常夫妻脸上随处可见的相怨又相似的纹路,又或者是为生活所累的疲态与邋遢。而是周身的精致,不见丁点狼狈,说不出来的般配。
只是不像夫妻,倒像是一对拍档。
可是夫妻本来就是人生的拍档,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智慧。许多有些精神恍然地将车子开回了家,却在家门口看见了姜珬靠在自己的车子上。
许多连忙拿起手机,才发现刚才谈话的时候,自己将手机调至了静音,陈寄儒夫妇又给她带来了太多的想法,以至一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对不起,没看见你的来电,你怎么不进去坐呢?”
姜珬笑道:“不了,只是有句话想跟你说,就不进去麻烦许伯伯了。”
许向文最近倒是一直都在家里,并且开始积极撮合许多与顾亚,想必也不太喜欢看见姜珬,许多关上车门:“师兄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个周末是我的生日。”
许多随即想起了姜珬的生日就快到了,而她最近竟然完全没有想起来这件事,她随即笑道:“姜师兄有什么想要的吗?尽管提!”
姜珬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只珠宝盒:“我本来想在生日那天向你求婚,但是我觉得那样太仓促,没有给你留下考虑的时间。”
许多有些猝不及防:“师兄,你为什么突然……”
“不突然,我们认识已经超过十年了,从好友到恋人再到好友,我不想再从头开始,多多,我会在生日的那天等你的答复。假如你同意了,那是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是我终于有勇气做出正确事情的奖励。假如你不愿意,也要告诉我,因为那是对我曾经缺乏勇气而错失机会的惩罚。”姜珬拉过许多的手,将珠宝盒放在她的手中,“无论如何,我都会等着你的答复。”
许多捏着口袋里的珠宝盒,推开家门,见老爹正跟顾亚在喝甜汤,一看见许多就连忙招手:“来尝尝顾亚的手艺,做得甜汤不错。”
“甜汤好喝吗?”许多问顾亚。
顾亚含着甜汤略微尴尬地点了点头,许多道:“那是,枣汤里放菜油是我爸的独门手艺,除了我家,找不出这么古怪的配方,多吃点。”
她的话说完,顾亚就被嘴里的甜汤给呛住了,他放下汤勺慌张地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
许向文连忙在后面喊着他再喝点,顾亚还是落荒似的逃了,许多等顾亚走了才道:“爸,我跟顾亚就是两个品种,搭不到一起,你就别费心了。”
“顾亚这孩子不错的,又老实又踏实,脾气又好,长得也不错,而且家庭简单,父母都是老实人……”许向文苦口婆心地絮絮叨叨。
许多上了楼,在灯下她拿出了珠宝盒,打开了盒子,看着那枚戒指,在那刻她的眼前好似被打开了无数个人生的岔道。
周一许多走进办公室,看见除了顾亚,所有的职员都在用眼睛瞥她。等她走到了办公室,才发现自己的桌子上多了一大捧艳红的玫瑰,她看了一眼门外,从里面拿出卡片,下面落款的送花人签的是顾亚的名字。
许多拿着卡片出来,顾亚坐在电脑后面,有种无地自容般的尴尬,她朝李驰招了招手,等李驰进来许多问:“这花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花店送来的。”李驰瞧着许多的脸色。
许多拿起手机拨通了许向文的电话大声道:“爸,你别假冒别人的名字给我送花行不行?再说了,这都什么年头了,玫瑰花早就不流行了。”
她说完也不管许向文说什么就把电话给挂了,李驰凑过来小声地道:“原来是许哥送的啊,我就说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他话没说完,就被许多打断了:“你很闲吗?”
李驰识趣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退出了办公室。
许多靠在自己的位置上,无数的选择纷至沓来,仿佛在催着她快做决定,以便尘埃落定。
一束玫瑰花让所有人都知道顾亚是许向文眼中的佳婿,然而许多本人又全然没有这个意思,这样的气氛委实有点尴尬。而许向文一反过去放任事情水到渠成的态度,铆足了劲执意撮合顾亚与许多,这让许多在下了班之后不得不另找借口在外面逗留。她甚至给锵锵买了副大富翁的游戏棋送了过去,大部分时间则跟左小西在一起。
许多将车子开到左小西家附近巷子口,见左小西已经穿着一身套裙挎着包打扮款款地在那儿等候了,她拎着包上了车便左瞧右瞧:“这是谁的车子?”
“一个朋友的。”
“是个男人吧?”左小西一脸未卜先知的样子。
“这你也能看得出来?”
“你看这后面一车的模型,开日本车,放高达的模型,这个男人要是超过了25岁,就这辈子都是个小男人。”左小西潇洒地将旅行包丢到后面的车座上。
许多想了想道:“有些道理,但其实还是个不错的人。”
“你这是当局者迷。”左小西凑近了许多嘻嘻笑道,“我这是旁观者清。”
“去哪儿?”许多有些百无聊赖地看了一眼车外问。
“今天有个慈善拍卖会,很多名流参加的,听说是个大投资公司发起的。”
许多这时才想起了郑佳人说的那个富投的慈善拍卖会,她开口问:“你有邀请函吗?”
左小西扒着她的手眨眼笑嘻嘻地道:“你不会没有吧?”
许多叹了口气,想了想道:“在我办公室。”
“去拿一下嘛。”左小西摇晃着她的胳膊。
许多只好无奈地发动车子,左小西又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包:“你看,为了扮演好今天的角色,我特地拎了这只包。”
“什么包?”许多扫了一眼。
“爱马仕啊!”
“爱马仕?”
左小西嘻嘻笑着补充:“是herbag,爱马仕的帆布包,但是不仔细看,是不是也很像birkin包?”
“像?”
“当然,要戴上你这块表,那就更像了。”左小西朝许多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
许多利落地摘下腕上的表递了过去,左小西欢呼着将表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两人拿了邀请卡进了拍卖会现场,左小西立刻兴奋地指着前方:“多多,有红毯可以走啊。”
许多指着她认真地道:“你可别指望我陪你拿只帆布包上去走红毯!”
“那我去走,你在旁边给我拍照。”
“想都不要想,你要再提红毯,我可就走了。”
“那不走也去看看嘛!”左小西拉扯着许多去围观,两人瞧了一会儿就听旁边的人说道:“快瞧,那个就是我们老板gorden林。”
左小西顺着许多的目光扭头去看,果然见曲择林挽着一个穿淡银色礼服的女子从红毯上走过。她见过曲择林几次,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穿正装,虽然只是简单的黑色西服跟素色领带,但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让左小西震惊地嘴巴都合不拢。
曲择林挽着的女子也是美艳动人,两个俊男靓女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左小西悄声问许多:“那旁边的女的不会就是那个香奈儿吧?”
许多看着曲择林,他们明明分开不久,却好像相隔了很多年不见,她淡淡地回道:“是啊。”
左小西立刻就有些义愤填膺,一脸不怀好意地转过头去对那个样貌清秀的年轻男子道:“你们学校老师在外面兼职吃软饭,你们校长知道吗?”
“什么吃软饭?”
“就是刚才那位,你的上司啊。”左小西抬起下巴。
年轻男子用不可思议的表情对左小西说:“你别开玩笑好吧,我们老板是国际资本公司的合伙人,他的年薪八位数还是用美金来计算的!”
左小西愣了一下,转过头低语问许多:“真的假的?”她见许多沉默不回话,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你这还真是王老虎抢亲,抢了条霸王龙上花轿。”
许多则转过头去问那个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沙林。”沙林看着许多有些眼熟,下意识道。
“你们老板是不是叫曲择林?”
“是啊。”
“你们的公司是不是叫摩恩?”
“没错。”
“你们老板是不是住在太阳小区的老楼1幢403室,养了条狗叫何保全?”
沙林的眼神里开始流露出吃惊之色,许多慢条斯理地道:“他在红星小学当义务数学老师,家里的床跟沙发是新买的,书架上的书有两排,一排是经济类,一排是自然科学类,平时喜欢听一个叫什么马拉鹤的音乐。”
她一连串地说完,看着嘴巴微微张大了的沙林悠悠地道:“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吗?因为我真的包养过他。”
许多说完就拉着左小西走了,沙林盯着许多的背影半天,才突然恍然大悟叫了起来:“那个开法拉利的女人!”
许多坐在拍卖场的后面,这个位置仍然可以看见曲择林与风颂恩,他们坐在一起,偶尔低声交谈两句,然后由风颂恩举牌参与拍卖,一副和谐又美观的画面。
左小西也不等拍卖会结束就拉着许多出了会场道:“走吧,别看了。楼上有个私人自助酒会,谈投资的,咱们去散散心怎么样?”
“不会楼上那个才是你的目标吧?”许多问。
左小西嘻嘻笑着,拉着许多出门进电梯。
“我说你为什么打扮成这样……”许多看了一眼昂首挺胸的左小西。
左小西挽着许多,比了比自己的脸:“像不像你们公司的股东,高端职业女性。”
“我们庙小,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许多感慨。
“今天来的都是有钱人,随便拉上一个客户,做上一笔保险都够我吃上一阵子的了。”左小西拉着许多不由分说地出了电梯。
走进楼上的偏厅,许多就看见陈生坐在沙发上,正拿着酒杯对着一群衣着鲜亮的年轻男女侃侃而谈,她不禁道:“这就是你说的谈投资的酒会?”
左小西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小套裙小声道:“陈生说了,今天来的可都是继承人,未来商业帝国的主人。”
许多失笑:“那你去会富二代吧,我就不奉陪了,我坐角落里看看江面,喝喝酒。”
“那好吧,可别喝多了。”左小西也体谅许多心情不佳,自己拿着包走了过去。
许多在自助台拿了杯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看向窗外,落入眼帘的江面辽阔,却无法驱散她脑海里的曲择林。
此刻的曲择林跟风颂恩也已经离了席,在另一间房间开始了他们的聚会。
曲择林看着眼前的女子,皮肤白皙,约莫有三十余岁,既不风姿妖娆,也不美艳动人。她穿着素色的旗袍礼服,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呆板老气,雍容之余还有一种令人如沐春风之感。
“郑佳人。”她向曲择林笑着伸出了手。
“郑总。”曲择林握了握她的手。
几人在茶桌旁落了座,郑佳人微笑道:“听说曲先生跟风小姐两人拍下了好几件慈善拍卖品,真是多谢捧场。”
“也幸好郑总拿出的拍卖品不贵,假如是天水湖的某块地皮,我恐怕就捧不了郑总的场了。”曲择林微笑着回答。
郑佳人仿佛丝毫没有因为曲择林直切主题而感到意外或者不适,相反拿起了紫砂壶给曲择林与风颂恩倒茶:“与客户共赢,这既是我们富投融创的宗旨,也是我们的生存之道。”
“看来富投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实力雄厚,想必会如期兑付摩恩的10亿融资。”
郑佳人放下茶壶,做了个请的姿势:“可那就不是共赢,只不过是了结交易而已,你说对吗?”
“不知郑总想怎么共赢?”曲择林问。
郑佳人丝毫没有兜圈子:“我知道你们在收购和盛,可是这并不容易,凭借你们能在二级市场收购的跟大股东转让的,再加上南方公益基金手里的6.5%,也不可能使你们获得和盛药业的控股权。”
曲择林说出了她的潜台词:“因为控股权在你们的手里。”
郑佳人看着他颇有诚意地微笑道:“即使我们愿意直接转让股权给你们,即使你们有跟中诚合资的名义,相信你们也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麻烦,所以我有一个更好的方法可以帮助你们获得和盛的控股权。”
“你打算怎么帮助?”风颂恩开口道。
郑佳人不疾不徐地说:“我们将手中龙腾地产的股份以16亿的价格转让给你们,然后由和盛再以定增的方式收购龙腾名下天水湖所有的地皮,这样定增的股票加上你们手上现有的,你们将持有和盛药业35%以上的股份,成为和盛实际控股人。同时你们也解决了产业园所需要的地皮,当然以此为基础我们虽然让出了控股权,却会受益于产业园项目,这是不是共赢?”
此刻的陈生正比着面前的水果盘:“也许大家都听说过,一只烂水果的处理方式。水果烂了怎么办?把它切开放在精美的托盘里,送到宴会上去卖个好价钱。所以这发大财不是卖水果的,而是那个用很低很低的价钱从他手里把烂水果买回去,又包装好了送到宴会上去卖的那个人。”
他浏览着众人的表情,很潇洒地道:“你们以为这是水果生意?宴会生意?统统不是,这,就是资本生意。”
左小西“哇噢”了一声,用崇拜的眼光看着陈生,坐在角落里的许多听着陈生得意扬扬的吹牛声,终于把目光从江面上收回来瞥了一眼。
曲择林没有回复郑佳人的建议,而是慢慢地品着手中的那杯茶。房间里寂静一片,空气里开始堆砌凝滞感,时间仿佛被只无形的手拉得很长,连同人脑子里那根弦都仿佛被拉成了一条直线。
“您觉得怎么样?”郑佳人打破了沉默。
曲择林放下手中的茶杯:“你的意思是你不用归还10亿的融资,而我还要再给你6个亿,然后把我们自己套住,而让你们公司的财务解套?”
郑佳人微微向后靠住沙发笑着说:“您想多了,这跟我们公司的财务没有丝毫关系,我这是在提供一个对你我都好的运作方式。”
曲择林微笑道:“据我所知,你们公司发行了一款短期高息融资产品,这真的很难令我不得不想多,你们公司是不是在杀鸡取卵,筹资应付财务危机。”
郑佳人笑了起来,她示意旁边的秘书拿过一份资料,递给了曲择林。
曲择林拿起资料翻了翻,郑佳人微笑着道:“你看到的这些资料,都是我们正在为上市公司策划的定增项目,我们为项目准备资产,同时也为项目募集资金。12个月之后,我们所得的收益会远超过20%,所以完全不需要为此担心。”
“看上去你们生意很兴隆。”曲择林看着资料。
郑佳人微笑着说:“这可以理解,毕竟要想把一个企业从值一元钱做到值两元钱是很难的,但是要把它的股票从一元做到两元就容易得多了不是吗?”
“很可惜。”曲择林将那本资料夹放到了桌上,“郑总对规则的了解要远胜于对我的了解,假使你多了解一点,你就会发现,我们不可能合作。因为我们对价值有着完全不同的态度,你喜欢做加法,而我喜欢做减法,你喜欢增加价值扭曲,而我喜欢让它回归原位。”
“在我们这个市场您只能做加法。”
“未必。”曲择林站起了身。
郑佳人将他送出了门才认真地道:“曲先生,不再慎重考虑一下?”
曲择林转过头来微笑道:“不用考虑,请帮忙带句话给您的主人,告诉他,我比较喜欢做减法。”
直到此刻,郑佳人脸上一直和煦的笑容才略略僵硬了一下。等曲择林径直走远,她才走到隔壁的房间,轻声道:“曲择林拒绝了跟我们合作。”
吴哲摇了摇头看向郑佳人:“他没有拒绝,而是对你的开价不满意,所以他才让你给我带话,说他喜欢减法,而不是说让我们如期兑付那10亿的融资。”
陈生对旁边一身奢华打扮的女子笑道:“安琪刚从国外回来,她父亲可是我们大客户,希望以后大家能多多关照。”
安琪拿出一只精致的名片夹,起身发了一圈名片,笑道:“以后大家开party可记得要叫我。”
陈生不失时机地道:“安琪的父亲是美国的生物博士,他们家是做基因药物的,如今在国内开了个公司,光注册资本就是2亿,最近正准备递交ipo的资料,说不定能给大家提供一个投资的机会。”
左小西连忙也伸手接了一张烫金的名片。安琪发了一圈名片,在左小西的身边坐了下来,挺热情地道:“听说你也是新来的,不知道你家是做什么的?”
“我,我是来卖保险的。”左小西有些受宠若惊地道。
安琪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明白,其实我特别钦佩像你这样不依靠家里,自力更生,自强自立的女孩子。”
左小西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爸是在船上做事情的,一年有半年不在家,我妈已经退休了,收入都不算高,而且他们年纪也都大了。”
安琪抿嘴轻笑了声,悄悄指了指左小西手上的表:“你要真不想暴露身份,把你的表遮一遮。”
左小西连忙将衣袖拉了拉,遮住了手腕上的表,安琪笑着拿出一支小巧的金笔:“我们互换一个手机号码吧,咱们都是刚入圈的人,以后有什么活动我叫你,我们一起结个伴。”
然后就听有人打断道:“这可不行。”
左小西一转头,就见许多弯腰将头伸在她们中间,微笑着对安琪道:“我的朋友太穷,可消费不起你的友情。”
“你是谁啊?”安琪上下看了许多一眼。
许多回答:“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不愿意得罪我。”
“多多!”左小西压低了声音喊道。
安琪做了个失笑的表情,但好似又明白了许多的意思,对左小西笑着道:“像我们这种人,交朋友可要特别谨慎。交不合适的朋友,会失去很多合适的朋友。”
“你不相信?”许多看着安琪又说。
安琪悠然地拿起酒杯:“我安琪虽然回国不久,但我还想不起来有谁是我得罪不起的,最起码这个人……不会是你。”
许多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安琪的面色略微有些僵硬,却一句话也没说,拿起酒杯就走了。
“走吧。”许多拉起左小西就走。
那边的安琪跟陈生低语了几句,一直忙着跟人吹牛的陈生总算发现了许多,他连忙追了出来,在门口拦住了许多:“我正想约你出来谈事情。”
“我跟你有什么可谈的。”
“当然是谈合作,我有一个好项目,有没有兴趣一起做?”
“你的那个烂水果项目,对不起,我不感兴趣。”
“许多,其实吧,你不觉得你跟许伯伯那一套已经落伍了吗?”陈生仍然挡在许多的面前,“是该换换概念的时候了。”
“陈生,把烂水果买回来,切好了包装好再卖到宴会上,这不是资本生意。”许多同情地看着陈生,“那是罐头生意。你最好弄清了概念,再来跟我谈项目合作。”
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左小西跟许多转过脸,见方才那个沙林握拳轻咳了一声,曲择林跟风颂恩就站在他旁边。
“走了。”许多也不等几人有任何交集,几乎在看见曲择林的瞬间就拖着左小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生有些讪然地转过身,看见了曲择林,又顿住了脚步道:“回去跟许多说一声,她不做生意可以,可别在外面胡说,这个圈子小,弄得大家不高兴可就不好了。”
沙林看着曲择林脸上露出了个古怪的表情,曲择林回答:“看在我们很熟的分上,我倒是想给你一个忠告,许多说了不感兴趣,你最好就不要去招惹她。”
“我们很熟……我们很熟吗?”陈生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熟吗?我们不是在华尔街吃过好几顿饭吗?”曲择林眸子里没一点情绪。
陈生的脸从不屑到困惑到吃惊再到涨红,强自欢笑,整个脸都快抽搐了,等他反应过来要跟曲择林打招呼,曲择林已经进电梯了。
左小西上了车嗔怪地道:“我好不容易接近了一个客户,就让你给搅和了。”
许多拉过保险带:“她的生意你做不起,你要真跟她去参加什么party,她随便让你开瓶酒,等你开完了你就会发现,那可比你的奢侈品包包贵多了,人家的职业就是名媛。”
“你的意思是她是个骗子?不能吧,我看她人挺和善的样子。”左小西有些不相信。
许多开着车:“市场上假货多,名利场里多得是假富豪跟假名媛。”
左小西好奇地问:“你刚才在她耳边说什么了,她突然就那么走了。”
“我跟她说,她要是再啰唆,我就找人打听一下她家那个基因药物公司注册资本实缴了多少。”
“不是说注册资本2亿吗?!”
“注册资本上登记的是认缴,也就是打算缴多少,不等于实缴,也就是实际到账了多少。所以以后不要随便听见注册资本是多少,就脑袋发晕,小心上当受骗。”
“那注册资本2亿,实际怎么也有2000万了吧,跟我们比起来不算是富豪也算是富翁了。出来做生意嘛,吹个牛也是人之常情。谁像那个曲择林,明明有钱装没钱,居心叵测。”左小西想起来又有些愤愤不平。
许多没有说话,因为这个时候曲择林就站在路边,她集中精力看着正前方,汽车从曲择林眼前滑过,然后渐渐驰远,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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