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月下一吻柔入骨(1 / 2)

眉间砂 唐家小主 5627 字 1个月前

再说回云耀与辩真儿,二人不知何时纠缠到了一起,不,确切说,应该是云耀纠缠辩真儿。

“辩真儿求你了,帮帮我吧,经常吃着我爹喝着我爹的,我不知道赚钱如此辛苦,走了一大遭,发现自己什么都会,就会使嘴皮子骗人。”云耀抱着辩真儿的大腿不肯让他走,可辩真儿哪会帮他?他要做的是骗人骗钱 之事!

云耀抬起头,可怜道:“辩真儿,咱们两人是男人,你总不能到头来什么钱都是柳儿赚的吧?咱们说难听是骗人,但咱们这嘴跟抹了蜜似的说些好听的话,谁人不爱听好听的?听了好听的使他们心情舒坦不是更好吗?”

辩真儿看着云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神算子”旗帜,就觉得为难,他道:“可我……我做不到。”一想到要学云耀油嘴滑舌编造故事,他哪里做得到?从小被师父教导,连说谎都不会,更何况骗人了。

云耀忙道:“你配合我就好,你不骗人!一切我来做,你只管配合我。”

见辩真儿为难,云耀蹭了蹭他大腿,乞求道:“辩真儿,好辩真儿,我的好好辩真儿,你就答应我吧,求你了。”

辩真儿咽了咽口水,连忙抽开被抱着的大腿,道:“我、我试试。”

“太好了!”云耀立马站起来,说,“来,咱们马上行动。”

辩真儿摇了摇头,仰天长叹:“阿弥陀佛。”

于是,洛阳街上,就出现了这么一幕。

身着白袍的云耀坐在算命摊上,旁边插着一把“神算子”的旗帜,在那儿摇着一把折扇吆喝道:“来啊,看一看啊算一算,算仕途算姻缘算未来算子嗣啊,算不准不要钱,算得准,打赏点!”

辩真儿站在一旁,踟蹰了好久,才慢慢走过去。

云耀一见他,立马喊道:“哎呀小师父,快过来让先生我给你算上一卦,近日你是不是碰到桃花运啦?”

辩真儿无语,哪有算一个和尚碰见桃花运的?

“过来过来,让先生替你瞧瞧何时还俗。”云耀对他摆摆手,又暗地里使眼色,道,“赶紧的!”

辩真儿走过去坐下,说:“阿弥陀佛,小僧不算姻缘不算还俗,小僧近几日老是做噩梦,想让先生算算,是否有什么预兆?”

“哎呀,这个简单!”云耀挥手道,“说说吧,是什么梦?”

四周人见一个和尚去算命,觉得新鲜,忍不住围了上去。

辩真儿道:“这个梦很奇怪,已经连续三日了,梦里总有一条通体雪白的恶犬咬住我的大腿不放。”

“啊,通体雪白的恶犬啊?”云耀刚想胡扯几句,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颜色,才察觉到辩真儿是拿方才他抱他大腿的事情来打趣他。

这个辩真儿,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没想到心眼儿这么坏!

云耀看着辩真儿笑意不明的脸,为了演好这场戏,只好再次堆上笑脸,道:“小师父不明白了吧?这犬是最忠诚的动物,小师父口中的犬又是通体雪白极为少见,可见这是罕见之物,代表着吉祥。它在梦里咬住你的大腿不放,定是在告诉你,最近几日要当心钱财与人身安全。”

辩真儿故作吃惊,站起来,道:“先生你太厉害了吧?小僧做梦的第一天就被盗窃过身上的一串贵重佛珠,第二天路过修建的城门,差点儿就被坠落下来的砖头打中,先生您的意思,是让小僧今日也要注意安全是吗?”

“那可不,一定得注意安全啊。”云耀用折扇一敲桌面,配合道。

“多谢多谢,多谢先生,小僧一定注意,多谢先生提醒。”辩真儿不住地道谢,又从袖口里放了三文钱在桌上,而后,钻进人群中就走了。

云耀很满意辩真儿的演技。

围观人见云耀这般“神机妙算”,禁不住好奇问道:“先生,可以算我媳妇儿什么时候怀儿子吗?”

“可以。”云耀微笑道。

“那可以算我什么时候考上状元吗?”

“可以算我什么时候升官发财吗?”

“可以算我什么时候娶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娘子吗?”

问取娘子的是一个憨憨胖胖的矮子,云耀咽了口口水,道:“别着急,一个一个慢慢来。”

远处的辩真儿看见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摊位,松了口气。

另一边,柳追忆被黑老五带到了浴花苑。这浴花苑裏面金碧辉煌,几乎可以跟皇宫媲美了。只是,原本说好柳追忆见老妈子,但此时此刻,旁边多了一个同样见老妈子的姑娘。

那姑娘好是好看,就是一脸刻薄相。

老妈子打量着柳追忆和那姑娘,漫不经心道:“两位都长得很是俊俏,可是浴花苑的歌姬只要一位,你们俩……”她斜眼瞅着柳追忆与另一个姑娘,柳追忆能闻见她身上浓浓的脂粉味。

“妈妈,歌姬不在多,只要能赚钱就好。”柳追忆笑道。

老妈子道:“你还挺懂规矩的,不过在咱们浴花苑,不在多而在精。你们俩,唱首曲儿给妈妈我听听吧。”

另一个姑娘见柳追忆穿得寒酸,不禁先道:“妈妈,还是让翠翘先唱首歌儿给妈妈听听吧,有些乡下丫头太寒酸,怕脏了妈妈的眼。”

柳追忆倒是没介意翠翘的话,她往后退了几步,笑说:“您请。”

翠翘剜她一眼,走到楼台中间,捏了捏嗓子,唱了一首《燕雀谣》。词儿里尽是“只羡高楼水榭,只披紫衫云衣,只盼嫁得好郎君,从此彩霞绮丽”的贪慕虚荣之词。

歌儿倒唱成了好听的歌儿,只是人太俗气,像这样的烟花之地,最不缺的就是俗气之人。

老妈子翘着手指头拍了拍手,尖着嗓子说话:“不错不错。”她又侧头看向柳追忆,道,“你呢?也唱两首来吧。”

柳追忆笑笑,说:“柳儿不才,没有这位姐姐唱得好,还请妈妈多担待。”

说完,她将在如意楼年姐姐那儿听来的最好的一首曲儿唱给了老妈子听,声音虽不似翠翘那般生脆动人,但是裹着浓浓的感情,让人容易陷 进去。

一曲儿完毕,黑老五不住地在旁边鼓掌。

柳追忆走到老妈子身边,说:“妈妈,柳儿有些话想跟妈妈说,还请妈妈给柳儿一点时间。”

“你说。”老妈子没有反对,比起翠翘,她的确更喜欢柳儿。翠翘唱的更动听,可她身上已经就裹着一层烟花之气了,不如柳追忆来得干净,而这些看尽烟花之地的有钱公子,最好的还是清纯的美人儿。

柳儿笑道:“柳儿从小在长安城的如意楼里长大,虽没受过正规训练,但是裏面的姐姐们可教会了我不少东西。柳儿觉得,男人天生是新鲜好奇的动物,得要抓住他们的好奇感、新鲜感,这样……”她凑近老妈子的耳边,说,“您才会赚大钱啊。”

“真是没看出来,身经百战呀?”翠翘许是不清楚柳追忆有这般手段,酸言酸语讽刺道。

柳追忆没有理会她,她的目标是老妈子。老妈子一听柳追忆的话,忙道:“柳姑娘是如意楼的啊?哎哟,那如意楼可是长安城最大的舞坊,姑娘你……也会跳舞?”

“当然。”柳追忆不禁得意地一撩头发,眼神如剑般锐利地瞥了翠翘一眼,翠翘恼怒,气得直跺脚。

“你能保证我赚大钱?”老妈子又问。

柳追忆伸出三根手指头,说:“我能保证你晚上赚三百两白银,如果赚不了,我一分钱不要。”

老妈子一听一个晚上就能赚三百两白银,立马感兴趣起来,她朝翠翘挥手道:“好了你可以走了,这裏没你的事儿了。”

翠翘有百般恼言,却又没有任何机会说,最后竟哭哭啼啼地离开。

老妈子将柳追忆拉到一边,亲自给她满上酒说:“柳儿姑娘啊?那现在,咱们该做什么?”

柳追忆啜饮道:“现在当然是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怎么厉害怎么说,怎么吸引人怎么说,妈妈你开了浴花苑这么久,一定有办法。至于我,您只需要替我准备一身朱红舞裙和一条面纱,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

“好,妈妈现在就去办。”老妈子拍拍柳追忆的肩膀,叮嘱黑老五一定要伺候好柳追忆,然后便扭着腰肢去办事了。

黑老五看着淡定从容的柳追忆,问:“柳姑娘,你真的能一晚上赚三百两白银啊?”

“在长安城,如意楼一晚上一千两都赚过,更何况这区区三百两?那些喜欢勾栏烟花的富家子弟,最不缺的就是钱,只要想办法能让他们攀比起来,今天晚上五百两都没有问题。”柳追忆道。

黑老五搓了搓手,兴奋道:“好好好,那柳姑娘有什么用得着老五的地方,尽管吩咐!”

柳追忆朝黑老五笑了笑,顺手替他也倒了杯茶。

屋外,有一个布衣打扮的“少年”正在偷听着他们的谈话,听完后,他从浴花苑的后门溜了出去,回到了东来客栈。

傍晚时候,云耀拽着辩真儿回来了。

他们今日收获不少,云耀正得意地说:“明天咱们还这么做,定能赚不少。”

“明天我可不想配合你了。”辩真儿冷漠道。

云耀忙说:“别呀,咱俩可是黄金搭档。”

“我见你一个人也挺厉害,你还是自己去吧。”辩真儿无视云耀,往楼上走去。云耀还想为自己辩解,却看见荀烟突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揪着裙子,对辩真儿道:“辩真儿,我……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辩真儿见她有些犹疑,说:“去房间吧。”

荀烟随着辩真儿进了房间,把云耀关在了门外。云耀不屑与他们为伍,自言自语道:“我找柳儿去,柳儿啊——咦人呢?”发现柳追忆房间没人,云耀挠了挠后脑勺,“还没回来吗?”

辩真儿房里,看着荀烟一脸为难的样子,他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荀烟频频叹气,说:“是柳姐姐的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柳姑娘?她怎么了?”辩真儿以为柳追忆遇到了什么危险,忙问。

荀烟说:“我看见、我看见柳姐姐去了那种地方。”

“那种地方?”辩真儿不解。

荀烟脸上生起一抹红云,说:“就是……就是那种男人爱去的地方,我怕柳姐姐会做那种事情,我……”

“胡说!”辩真儿严肃道。荀烟被辩真儿的声音吓了不小一跳,她瞪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辩真儿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反应太大,愧疚道,“对不起,你是说柳姑娘去了勾栏之地?”

荀烟点点头,小心翼翼道:“我亲眼看见的。”

“那地方叫什么名字?”辩真儿问。

“浴花苑。”荀烟说。

辩真儿得到答案,转身就开门出去,荀烟在后面喊道:“辩真儿,你不能去那……”

“哎哎哎。”云耀出现拦住荀烟,问,“辩真儿去哪儿啊?”

被云耀一拦,辩真儿已经离开了客栈,荀烟心有不悦,敷衍云耀道:“不知道。”然后,她关上房门,独自坐在房间里生闷气。

云耀觉得莫名其妙,那可是他的房间!

辩真儿寻着浴花苑而去,那里瑰丽堂皇,实在不是他这种清贫和尚能去的地方。可是荀烟说柳追忆在这儿,她在这裏做什么呢?这裏可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辩真儿思索着,正想进去,却被门边的姑娘拦了下来,姑娘看着辩真儿的模样,忍不住打趣:“你一个小和尚也来这裏找女人啊?”

“小僧是来这裏找朋友的。”辩真儿行了个礼。

“朋友?”姑娘们互相询问,觉得趣味横生,“小和尚在这裏也有朋友呀,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呢?”

辩真儿忙道:“小和尚的朋友名唤柳追忆。”

“柳追忆啊……”姑娘故作思考,遗憾说,“哎呀,咱们这裏有柳絮儿、有如意,可就是没有柳追忆。”姑娘们掩面偷笑起来,声音宛如脆铃。

辩真儿有些焦灼,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身边有另一个客人掏了一锭银子给姑娘,姑娘立马放行过去。姑娘举着银锭子给辩真儿,说:“看见了吗小和尚,给钱就可以进去。”

辩真儿想了想,自己身上的确有个钱袋子,是昨儿个柳追忆包好给他的。他连忙从怀里掏出钱袋子递给姑娘,说:“我就这么一点,您看行吗?”

姑娘接过钱袋,倒出来看了看,不过几十文。

姑娘望了一眼辩真儿,叹气道:“算了,姐姐我喜欢你,让你进去吧,不过你只能在人群之外看,不能进去,进去是要打赏的,我看你也没什么钱打赏。”

“小僧不进去,小僧就在外面找找自己的朋友。”辩真儿解释道。

“那好,进去吧。”姑娘让开路,指了指裏面。

辩真儿连连道谢,进了浴花苑。

辩真儿从没来过这种地方,裏面人声鼎沸,比外面的集市都要漂亮。这裏的姑娘们搽脂抹粉、个个都容颜艳丽,所有来这裏的客人全是金丝银丝裹身、腰缠万贯。

辩真儿走在裏面,好似一个另类。

忽然间,四方有丝乐揍起,更有绕梁之音徐徐而来,一片宫商。

辩真儿在二楼上挤开人群往乐声处望去,却一眼如梦。

偌大的舞台上,有一身材曼妙的少女,她朱红舞衣裹身、披帛如云,歌声正是她所吟,虽然她脸上蒙了层面纱,却仍旧难掩她的盛世容颜。

少女赤踝上系着银色明月铃,舞姿如风般飘逸,她眉眼间眼波流动、浅笑胜花。辩真儿只觉得心神荡漾,从未有过那般感觉。

他只知少女一舞倾城,却不知这红纱之下的人,正是伴他身旁,令他初初动心的女子。

辩真儿看得呆立了片刻,没瞧出来那就是柳追忆,反倒被黑老五发 现了。

他赶紧从人群里移出来,傻兮兮地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怎可为酒香女色沉溺呢?真是对不住师父、对不住佛祖。紧接着,他又穿梭进人群里,寻找着柳追忆的身影。

黑老五见辩真儿找了来,连忙跑去后台,掀开半边帘子,用只有柳追忆听得见的声音喊道:“柳姑娘,那小和尚找来啦!”

柳追忆一阵诧异,但她不敢乱了舞步半分,只好跳到一曲完毕,完美 收尾。

众人皆往台上抛着银子,嘴裏不停地念着“倾城姑娘”,更有甚者站起来指明今晚要“倾城姑娘”作陪。柳追忆如约,舞罢退场,老妈子上来安抚看客,说:“各位看官,咱们倾城姑娘一天只表演一次,如果看官们意犹未尽,接下来还有别的姑娘来表演。”

“我们只看倾城!”

“就是,只看倾城!”客人们纷纷表态,今夜非倾城不看。老妈子不好撵客,只能再去找找柳追忆。

后台中,柳追忆正和黑老五清点银子,今儿个晚上跳了一支舞,为浴花苑赚了将近四百两,倒是柳追忆小看了洛阳城的贵公子,这阔手阔脚的丝毫不客气。

“我这一辈子,没看过这么多银子啊!”黑老五感叹道。

柳追忆随手一抛,接住一锭银子,说:“这些钱咱们不能拿多。”

“老五听柳姑娘你的。”黑老五道。

“哎呀柳姑娘啊,外面的客人吵着闹着要见你,你就再去跳一支舞吧。”老妈子挥着手绢儿走进来,虽话里多有埋怨,可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欣喜。

柳追忆划拉着银子,拒绝道:“咱们说好了一晚上只跳一曲儿,妈妈你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安抚一下外面的客人还是有办法的吧?”

“这……你看……”老妈子为难道,“要不你再出去唱一曲儿?你要的银子我再给你多加一层?”

“赚多少银子我也只要五十两,不多不少的五十两。”柳追忆选好银子抱了起来,扭头对老妈子笑道,“妈妈啊,外面就交给你了,就说我身体不适,今晚不能跳了。刚才黑老五已经看见有人过来抓我了,要是我被抓到,妈妈你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一听以后柳追忆可能再也无法为自己赚钱了,老妈子立即道:“哎哟这可不行,柳姑娘你先走,外面就交给妈妈我了,要是有什么人敢欺负你,你告诉妈妈,妈妈替你做主!”

“谢谢妈妈。”柳追忆眯眼道,然后,她拉着黑老五赶紧跑了出去。

再说辩真儿,在浴花苑转了一个大圈子,都没有见到柳追忆,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先行离开。斯时,洛阳城已被夜色笼罩,万家灯火将洛阳城点缀成了灯火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