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看着倒向自己的黑衣人,微微抬手,就着明亮的火光看到了手上鲜红浓稠的鲜血,回头看了闻不悔一眼,闭上眼直直地朝地面倒去。闻不悔见她如此,迅速上前接住了琳琅。两个人的重量让他微微退后了一小步。
闻秋见琳琅晕倒,哭着跑上前去扯着琳琅的衣袖叫“娘”,先前被打晕的素衣在一片混乱中醒来,见到这情形放声尖叫,闻家上下此时混乱成一团。至于那两个黑衣人,早已无人去理会。
木子砚是所有围观者中最为冷静的一人,他随手抓住一个吓得浑身发抖的下人,交代道:“快去请大夫。”
闻不悔吩咐一旁的下人将倒在琳琅身上的逐风带去了客房,自己则抱起琳琅踹开房门进了屋。
将琳琅安置在床上后,手轻轻抚过琳琅苍白无血色的脸,他蓦然眯起了眼。
今夜那两个黑衣人之中,有一人招招都欲置琳琅于死地。
是什么人这么大胆,试图杀他的妻子?
琳琅平日不甚出门,待人更是极好的,自然不可能会惹上什么仇家,若是有,素衣定也会和他提起。
不可能是她的仇人,那便是他的仇人了。
如今的闻家,生意做得比七年前闻家未曾落败时更大,七年的时间让闻家的生意遍布大毓朝的各个地方。生意场上难免得罪人,仇人自然是少不了的,一时之间却又不知到底是何人如此的恨他。
“老爷、老爷,大夫来了。”素衣砰的一声撞开门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川州最好的大夫。此时的素衣比之方才的惊慌,显得镇静了许多。只是此时因担忧琳琅的安危,也就顾不得平日的仪态了。
老大夫边跟在素衣身后小跑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给琳琅把了脉之后,脸色忽明忽暗,让素衣和闻不悔的心都悬到了喉咙口。
“大夫,您有话不妨直说。”闻不悔一扫先前的担忧,冷静地开口。
素衣也急了,道:“大夫,您老倒是快说呀。”
老大夫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瞪了闻不悔一眼后,又瞪了素衣一眼,骂道:“夫人今日受了极大的惊吓,动了胎气才会晕倒。多亏肚裏的娃儿没出什么事——你们是怎么照顾人的,难道不知这孕妇最忌讳受惊吓吗?若有什么闪失,那可是两条命啊!”
此话一出,闻不悔与素衣亦跟着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惊吓之后是狂喜,素衣更是忍不住再次尖叫。
老大夫怒骂道:“你这姑娘真不懂事,快些出去,你们家夫人需要好生休息,哪经得起你这般大呼小叫?”
随即将素衣给赶了出去。
“大夫,您确定我夫人怀孕了?”闻不悔到现在依然不太敢肯定。
老大夫吹胡子瞪眼,“闻老爷这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吗?我老胡行医四十余年,若是连是否喜脉都分不清,还不如死了算了。我老胡以项上人头作保,尊夫人确是怀孕两个余月了。”
闻不悔听了,想起前些时琳琅风寒之事。若按时日算起来,那时的琳琅已经有了身孕——为何那时大夫没看出来?
“前些时我夫人得了风寒也请大夫来看过,为何当时大夫未曾看出来?”闻不悔的声音冷了几分。若早知道琳琅有了身孕,今日也不至于让她受到如此之大的惊吓。
老大夫闻言,仔细想了一番,不禁冷汗淋漓。当日他喝醉酒,便让大徒弟给闻夫人把脉,想来也是大徒弟学艺不够精才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在闻不悔的冷眼之下,老大夫轻咳一声,道:“因为尊夫人体质特殊,怀孕时日又尚短,故而当日没能瞧出来。”
老大夫转移了话题,又道:“因为是头胎,加之受了大刺|激导致胎儿不稳,故而夫人需要好好安胎,其中定容不得什么闪失,闻老爷自是要好好注意了。”
退出琳琅的房间后,老大夫开了药方给方才被他赶出门外的素衣,吩咐她去抓药,一日三餐不间断为琳琅保胎。
闻不悔唤来管家,吩咐他领老大夫去账房,忽又想起了先前倒在琳琅身上的年轻人,算来,那年轻人是琳琅的救命恩人。担心另一个大夫医术不够精湛,便让老大夫再过去给那年轻人看病去。
素衣喜冲冲地领了两个家丁一道出门去抓药,闻不悔在人都离开之后便带上了门。他坐回床边,看着琳琅苍白的脸,倾身向前,唇瓣轻轻印过琳琅的唇。
琳琅,你知道么,我们就要有孩子了。
琳琅有了身孕这件事让闻家上下惊喜非常,又因那夜的黑衣人给闻家带来了很大的惊吓,故而闻家临时又请了一批护院。甚至连闻家的下人们出入也都变得注意起来,生怕出点什么小差错。也正是因此,身为夫子的木子砚在学生闻秋没什么心情上课之时,得了空闲,以去书肆买书为由光明正大地出了闻家。
与上次相同,风月楼的伙计将木子砚领到了天字二号房后,房内的人在第一时间开了门,在木子砚进门之后立刻关上,并落了锁。
木子砚进屋之后才发现屋内还有第三个人。来人见到木子砚,微微一笑,道:“砚少,我们可是有些时日不见了。”
房内三人,其中一人是上次与木子砚碰面的年轻人,亦是当日闯入闻家试图带走琳琅的黑衣人之一。另外一个——是一个可以用“美”字来形容的男人,年纪与木子砚相仿,一身的绫罗绸缎,看得出是大户人家出身。
“望苏,你怎么私自出京了。”木子砚没好气地瞪了来人一眼,“又是跟皇帝请了病假?你别老当朝中那群人是傻子。”
“他们难道不是傻子么?”望苏,也就是那美得不像话的男人微微一笑,斜卧在榻上。
“得了,你还是那死德性。”木子砚没好气地瞪了望苏一眼,看向另一个年轻人,问道,“伍四,可知道当天夜里另外一人是什么人?”
“尚未查出。”伍四低下头,随即转向一旁的望苏,单膝跪下,“属下办事不力,还请主子恕罪。”
望苏眼睛微微一眯,道:“回去后自己到伍一那儿领罚。”
“是。”伍四跪在地上不敢起来。